陜西渭南:2025年第42期人民攝影報刊登了宋渭濤的《審美是發自內心對萬物的感悟》!
2025年11月5日,陜西省渭南市臨渭區,2025年第42期人民攝影報刊登了宋渭濤的《審美是發自內心對萬物的感悟》理論文章,可喜可賀!加油!
刊登報紙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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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如下:
自古希臘哲人柏拉圖探尋“美本身”的理型濫觴,至康德將審美判斷定義為“無功利的快感”,人類對“美”的求索從未停歇。在日常語境中,審美常常被簡化為一種價值判斷能力,即辨別何為美,何為丑。一朵盛放的玫瑰是美的,一堆腐爛的垃圾是丑的——這種基于感官愉悅與否的直觀劃分,構成了我們對審美最樸素的認知。然而,若將審美僅僅局限于此,無疑是將其豐富的內涵與深刻的維度削足適履。
真正的審美,并非一個非黑即白的評判過程,而是一場發自內心的、對萬物世界的復雜感悟。它不滿足于“是什么”的表象界定,而是追問“意味著什么”的深層聯系。一棵飽經風霜的枯樹,在功利主義者眼中或許毫無價值,在生物學家眼中是生命周期的終結,但在一位藝術家的審美凝視中,它虬曲的枝干是與命運抗爭的力之痕跡,粗糙的樹皮是時間流逝的深刻銘文。這種體驗超越了視覺上的“好看”與“不好看”,抵達了一種與生命、時間、存在本身相關的哲學性共鳴。因此,本文的核心論點是:審美是一種超越美丑二元論的、主體性的、融匯了生命體驗與文化背景的內心感悟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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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藩籬的打破:超越美丑二元論的審美范疇
將審美簡單等同于發現美、排斥丑,是現代消費主義與功利主義思維模式的投射。這種二元論的局限性在于,它極大地窄化了審美經驗的疆域,排除了大量同樣能引發深刻情感與思考的審美形態。
首先,古典美學中的“崇高”范疇即是明證。當人面對巍峨的雪山、浩瀚的星空或咆哮的巨浪時,所感受到的并非單純的愉悅,而是一種混雜著敬畏、恐懼乃至痛苦的震撼。這種體驗的強度與深度,遠非“美”字所能概括。康德認為,崇高感源于人的理性觀念超越了感官想象力的極限,使我們在感到自身渺小的同時,又因內在的道德與理性力量而感到振奮與尊嚴。這顯然不是一種“美”的享受,而是一種關于人類精神力量與宇宙關系的深刻感悟。
其次,藝術史中不乏以“丑”或“怪誕”為表現對象的杰作。從戈雅的《農神吞噬其子》到弗朗西斯·培根扭曲的人體,這些作品在視覺上可能引人不適,但它們所揭示的人性幽暗、社會批判或存在焦慮,卻具有無與倫比的審美張力。觀眾在直面這些“丑”時,被迫進行自我審視與社會反思,這種智識與情感上的沖擊,本身就是一種高階的審美活動。它證明了審美并非總是導向和諧與寧靜,亦可導向沖突、不安與清醒的認知。
再者,東方美學,尤其是日本的“侘寂”思想,為我們提供了另一種超越美丑的視角。侘寂欣賞的是非永恒、不完美和不完整之美,它在殘缺的陶器、斑駁的墻壁、凋零的落葉中發現樸素、靜謐和自然的韻味。這種審美觀照的不是客體的完美形態,而是其背后蘊含的時間流逝、生命無常以及順應自然的哲學智慧。它告訴我們,審美可以是一種接納、一種和解,一種在缺陷中發現圓滿的內心修行。
因此,真正的審美活動,其評價體系是多維度的,它囊括了優美、崇高、悲劇、喜劇、怪誕、荒誕等一系列復雜范疇。將這些豐富的體驗強行塞入“美”與“丑”的二元框架,無異于管中窺豹,只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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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內心的投射:審美作為主體性的生命感悟
審美活動的核心,是“我”的在場。它不是對客體屬性的客觀測量,而是主體內心世界與外部世界相遇時所產生的化學反應。這種“發自內心”的感悟,深刻地烙印著個體的生命經驗、情感狀態與價值觀念。
其一,審美是移情與投射的過程。我們常說“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花與鳥本身并無情感,是觀者將內心的悲傷或喜悅投射于其上,才使其獲得了情感色彩與審美意義。李后主“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千古名句,正是將其亡國之君的無盡哀愁,物化為滔滔不絕的江水。在此,審美成為一種情感的容器與象征,外部世界淪為內心獨白的舞臺。同一個落日,熱戀中的情侶看到的是浪漫與永恒的誓言,而失意者看到的可能是光輝的逝去與終結的預兆。客體未變,但主體的內心狀態決定了審美的最終形態與內涵。
其二,審美是記憶與經驗的回響。我們的每一次審美體驗,都并非孤立存在,而是與過往的生命軌跡緊密相連。童年時在鄉間聞過的青草香,可能會讓我們在成年后對一幅田園風景畫產生莫名的親切與感動;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可能會讓我們在聽到某首情歌時瞬間淚流滿面。審美對象如同一個扳機,觸發了我們內心深處沉睡的記憶與情感。此時的“感悟”,是對過往自我的重逢,是對生命歷程的反芻與整合。審美因此具備了心理治療般的功能,它幫助我們理解自己、接納自己,并賦予個人歷史以詩意的光輝。
其三,審美是價值觀的觀照與確證。我們選擇欣賞什么、被什么打動,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我們信奉什么、追求什么。崇尚自由與反叛精神的人,可能更容易被搖滾樂的原始力量或行為藝術的顛覆性所吸引;而追求內心寧靜與秩序的人,則可能更偏愛古典音樂的嚴謹結構或極簡主義的設計。審美選擇成為一種無聲的自我宣告。通過審美,我們不僅在感受世界,更在塑造和確認“我是誰”這一根本性的存在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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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語境的塑造:文化與知識如何深化感悟
如果說審美是發自內心的,那么這個“內心”也絕非一座孤島。它深受我們所處的文化語境與知識體系的塑造。純粹的、無中介的感悟幾乎不存在,每一次審美都或多或少地帶有我們所屬時代的文化濾鏡。
一方面,文化傳統設定了審美的基本框架與“觀看之道”。以中國傳統山水畫為例,西方觀眾初看可能僅覺其筆墨淡雅、意境悠遠,但對于一個熟悉中國文化的人而言,畫中的留白是“虛實相生”的道家智慧,山石的皴法是畫家個人心性與筆墨功力的體現,遠景的淡化是“咫尺千里”的空間哲學。畫中的亭臺樓閣、漁父樵夫,無不承載著“出世”與“入世”的文人情懷。沒有這些文化知識的支撐,所謂的“感悟”便只能停留在淺表的視覺層面,無法觸及作品真正的靈魂。審美感悟的深度,與我們對相關文化符號系統的解碼能力成正比。
另一方面,知識的介入能夠極大地豐富和轉化審美體驗。一位地質學家在觀賞峽谷時,除了感受其雄奇壯麗,更能“讀”出億萬年來地殼運動、水流侵蝕的壯闊史詩;一位植物學家在欣賞一朵花時,除了其色彩與芬芳,更能看到其精妙的繁殖策略與生態位的智慧。知識沒有削弱審美的感性魅力,反而為其增添了理性的深度與智性的愉悅。它使我們的“感悟”不再是模糊的情緒,而是基于深刻理解的、更為澄明與立體的認知。審美與求知,在此殊途同歸,共同指向對世界奧秘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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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終極的聯結:審美作為自我與萬物的橋梁
當審美超越了美丑判斷,成為一種融合情感、記憶、文化與知識的內心感悟時,它便抵達了其最核心的功能:建立個體生命與廣闊世界之間的深刻聯結,實現精神的超越與升華。
在審美狀態中,人暫時擺脫了日常生活的功利性與目的性。我們不再將世界視為可利用的資源或待解決的問題,而是將其作為一個整體來靜觀、來對話。馬丁·布伯的“我-你”關系恰可比擬這種狀態:在審美凝視中,世界不再是服務于“我”的“它”,而是一個與“我”平等的、充滿生命與靈性的“你”。當我們沉浸在一首樂曲中,或凝視一片星空時,物我之間的界限會變得模糊,個體的“小我”仿佛融入了宇宙的“大我”之中。這種“天人合一”的體驗,是審美感悟的最高境界,它給予個體一種超越短暫生命、與永恒存在相連的慰藉與歸屬感。
藝術家通過創作,將他們對世界的獨特感悟物化為作品;而觀者則通過審美,解碼這些作品,從而參與到藝術家的感悟之中,并生發出屬于自己的新感悟。藝術因此成為一條人類精神傳遞的河流,承載著世世代代對生命、死亡、愛與存在的思考。通過審美,我們得以與素未謀面的古人對話,與不同文化的靈魂共鳴,從而極大地拓展了自身生命的寬度與厚度。
綜上所述,審美絕非簡單的美丑界定,它是一場以整個生命為背景、發自內心的對萬物世界的深刻感悟。這一過程打破了美丑二元論的狹隘藩籬,將崇高、怪誕、侘寂等豐富的體驗形態納入其廣闊的疆域。它以主體的情感、記憶與價值觀為核心,通過移情與投射,使外部世界成為內心世界的鏡子。同時,這種感悟又深深植根于特定的文化語境與知識體系,其深度與廣度有賴于主體的文化修養與智識水平。
最終,審美作為一種非功利的、精神性的活動,其終極價值在于構建起個體與世界、自我與他者、有限生命與無限存在之間的橋梁。它讓我們在日常的喧囂中找到片刻的寧靜與詩意,在無常的生命中瞥見永恒的微光。培養審美能力,本質上就是培養一種更深邃、更敏感、更富同理心的“觀看”方式。這不僅關乎藝術鑒賞,更關乎我們如何度過一生——是作為一個功利的符號而存在,還是作為一個能夠與萬物共鳴的、豐盈而完整的生命主體而生活。從這個意義上說,審美不是生活的點綴,而是生命意義本身的重要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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