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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歲漸長,浮泛社交終成負累,遂漸疏離。
見些面目模糊的人,說些言不由衷的話,喝些意興闌珊的酒,于我而言,像被按在冰冷的社交砧板上,精神備受煎熬。
然而,若與志趣相投者相聚,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無刻意尋找話題時的沉默,興之所至時的開懷大笑,連空氣里都浮動著舊日時光的沉香。
譬如昨晚的聚會。由資深媒體人劉萬永、楊國華等發起,并以“傳媒特訓營”名義組織。
說來是為記者節,實則不過是個由頭。真正讓人期待的,是散落在時光中的同行者,在寒意漸濃的立冬之夜,借一杯薄酒、幾盞熱茶,重新聚成一團火。
此前從未正兒八經地過一個儀式化的記者節。這次欣然去湊熱鬧,是深知組織者在約飯方面,向來如秋日松鼠在果實堆翻找中意果果子,帶著挑剔的小眼神。
言不由衷者,拿腔拿調者,故作高深者,虛頭巴腦者,決計不在被邀之列。
這場以專業主義、理想主義共鳴為基調的聚會,對于肩負特定使命的“宣傳員”而言,則存在角色適配性問題——但愿他們的節日更加快樂。
席間六十多人,傳統媒體與新媒體從業者、在崗者與轉型者、媒界老兵與后起新秀濟濟一堂,摜蛋、侃山、喝酒。
幾乎每位都是“故事的主角”,都有“唯恐天下不興”的執念。
在昨晚的坐席中,尋覓到多位作者,他們曾創作出多篇在輿論場掀起巨大波瀾、于公眾心中留下深刻印記的監督報道。
那些關乎民生福祉的公共議題,那些牽動社會民心的公共事件,經由筆尖的精準聚焦與呈現,為相關問題的解決進入政策議程和制度化軌道,做了直接有力的輿論推動。
如果說,調查報道報道是“新聞皇冠上的明珠”,那么昨晚的席間,明珠閃爍。
在碎片化與深度化、娛樂化與嚴肅性的傳播博弈中,有人斷言調查記者行業衰落,專業人才凋零。
而至少在昨晚的席間,接近一張張年輕面孔,從他們眼中看到的不是對行業選擇的迷惘,而是對調查精神的灼熱追求之光。
調查精神從未褪色,正經由年輕一代展露出新的枝椏。
這場聚會上還明顯感覺到,一些調查記者雖已成功轉型,但當年的職業本色猶在。
無論是投身于新媒體內容創作,還是跨界至公關、教育等領域,他們在新的職業賽道上,持續保持著對公共利益與社會公平正義的守望。
這場聚會不僅帶來精神層面的愉悅,更是一場關于自我認知與社會關系的深度對話。
清華大學勞東燕教授說,“這些年來,明顯感覺社會中一直有股力量拖拽著幾乎所有人向下墜落,并且這股力量變得越來越強”,“不愿意一起墜落的人,只因為想要保持在原來的位置,都會被認為有罪”。
她強調,“必須有意識地施加反作用力,不然一定會被那股墜落的力量所征服”,“不被對方拉低而共同擺爛”。
昨晚席間,是有某種“精神潔癖”的一群人。筆下不落不愿之字,口中不吐不愿之詞,聲里不摻不愿之音。這是否是一種抵御下墜、拒絕比爛的力量?
在幽暗中尋找微光,在喧囂中打撈沉默,在遺忘中記錄創傷——通過?事實揭露?和?價值倡導?來對抗系統性扭曲,本質上何嘗不是在構建一種主動的精神秩序。
席間的每個人,都在以微弱卻堅韌的力量,在混沌中開辟出一條向上攀援的路徑,讓個體在集體下墜中保持精神的直立姿態。
當無數個“我”拒絕被拖拽,社會便有了扭轉重力的可能。
這或許才是這場記者節聚會蘊涵的最大精神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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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沒有領導講話的記者節聚會。
如此表述,并非對領導講話的不恭和偏見。 大凡領導者,總是高瞻遠矚,語重心長,隨便講幾句也指明前行方向,聆聽者必能收獲頗豐。
諸多的活動場景,領導致辭不可或缺。倘無此加持,儀式感便大打折扣,再精彩的活動也難免有“山寨”之嫌。
明年的記者節聚會,希望有領導蒞臨。
昨晚在席間,談及輿論監督被簡單歸為“負面新聞”“負面報道”的標簽化問題。
明年的聚會,愿有領導在餐敘中引導開展必要的討論:如何區別新聞作品是正面還是負面?
期待達成一種共識:過于拔高的“正面新聞”可能產生負面效果,客觀公正的“負面新聞”也能產生正面效果。
今天朋友圈與記者節有關的文字刷屏,本人這篇或是一個另類文本。
借用馬克思在《哥達綱領批判》一書結尾的那句話:“我說了,我就拯救了自己的靈魂”。
(攝影:宋陽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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