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11月9日,“與物為春——劉萬鳴藝術展”在山東美術館啟幕,集中呈現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中國國家畫院院長劉萬鳴40載藝途積淀的500余幅力作。展覽涵蓋人物、花卉翎毛、走獸、竹石、瓜果雜項等多個題材,既見傳統文脈之承續,又顯時代精神之新貌,全面勾勒出藝術家深邃的美學追求與豐沛的創作活力。開幕當日嘉賓云集,反響熱烈。本報特采擷部分觀展嘉賓的真摯感言,以期與讀者共賞其藝、共悟其心,感受“與物為春”的筆墨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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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魯生(中國文聯副主席)
近期,劉萬鳴的藝術展覽接連舉辦,備受關注。不久前,他的個展在西安成功舉辦,這次又來到齊魯大地,在山東美術館呈現了一場綜合性、學術性的展覽。這不僅為山東廣大觀眾,特別是美術界同仁,提供了寶貴的學習與交流契機,也再次彰顯了劉萬鳴作為當代中國畫領軍人物的重要影響力。
劉萬鳴的藝術實踐,鮮明地體現出兩大特質:一是扎根傳統,二是銳意出新。
首先,他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尤其是宋元時期的美學精神與筆墨體系,有著系統而深入的研究。宋元繪畫所崇尚的格物致知、靜觀內省、精微寫意等理念,已深深融入他的藝術基因之中。
其次,他善于“出新”——從題材選擇、筆墨語言到對萬象世界的觀察與表達中,不斷探索屬于自己的藝術語匯。在這個過程中,他構建了一套具有當代意識的中國畫轉化路徑,回應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如何實現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這一時代命題。
作為中國國家畫院院長、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劉萬鳴懷有強烈的文化自覺與使命擔當。他深知,中國畫的發展不能停留于臨摹,必須在傳承中突破,在守正中創新。尤其在花鳥、人物等題材上,他既尊重傳統法度,又賦予筆墨以新的認知與表現維度——既有古意,又具今情;既見功力,又顯個性。
尤為可貴的是,劉萬鳴的繪畫風格鮮明:觀察事物非常精細,筆墨運用獨樹一幟,整體風格清雅而沉厚、寧靜而富有張力。這種“習古而不泥古,守正而能創新”的藝術態度,使他成為當代中國畫壇中一位難得的、具有獨立學術品格的知識型藝術家。
我們今天強調“知識分子畫家”的責任,正是要求藝術家不僅要有技藝,更要有思想、有文脈、有時代回應。劉萬鳴正是這樣一位踐行者。他以筆墨賡續中華文脈,以創作回應時代精神,做到了“以古人之規矩,開自己之生面”。
值得一提的是,中國書法已被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中國畫同樣承載著深厚的文化基因與民族審美。在新時代背景下,使這一古老藝術形式煥發新生,是我們共同面對的課題。劉萬鳴的展覽,為此提供了極具啟發性的答案:唯有扎根傳統、面向當代,才能讓中國畫生生不息、歷久彌新。
最后,衷心祝賀本次展覽圓滿成功!也希望廣大美術同仁能在劉萬鳴先生的作品中獲得思考、啟迪與共鳴,共同推動中國畫在新時代的高水平發展。
李翔(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
這次參觀劉萬鳴的“與物為春”展覽,我感到非常驚喜——沒想到他創作了如此多的大幅作品,不僅尺幅巨大,而且數量驚人。這充分說明,即便在繁重的組織管理事務之余,他依然爭分奪秒、筆耕不輟,真正做到了“忙中作畫、畫中見心”。
在我看來,一位畫家要真正立得住,關鍵在于兩點:一是基本功超群,二是風格鮮明。
首先說基本功。劉萬鳴對造型基礎的重視由來已久。他擔任中國國家博物館副館長期間,就策劃過“中國素描——現當代著名美術家作品邀請展”,體現出他對素描、造型等基本功的深刻理解與高度推崇。如今作為中國國家畫院院長,他又積極推動全國范圍內的造型研究與素描學術探索。這種對基本功的堅守,在當下尤為珍貴。事實上,在各類美術評選中,我們常常發現許多作品恰恰“栽”在基本功上——尤其是人物畫,造型能力不過硬,再好的筆墨也難以支撐。而新中國成立以來,中國美術在造型能力上的整體提升,堪稱重要的文化成果之一。
但僅有扎實的基本功還不夠,第二點更為關鍵:必須擁有鮮明的個人風格。筆墨再好、色彩再妙、造型再準,若沒有獨特的藝術面貌,終究難以脫穎而出。真正的大家之作,是“老遠一看就知道是誰畫的”——這種辨識度,就是藝術家的“個人符號”。可以說,同時具備超凡基本功與獨特風格的畫家,在整個美術界都屬鳳毛麟角,十不足一。
劉萬鳴恰恰在這兩方面都做到了極致。他的作品既有深厚的造型根基,又形成了極具辨識度的藝術語言。觀其畫,常令人聯想到宋畫——那種靜謐、精微、格物致知的精神氣質,顯然深受宋代繪畫滋養。而宋畫可汲取的養分極為豐富,劉萬鳴從中提煉出屬于自己的審美路徑,既接續傳統文脈,又不拘泥于古法。
更重要的是,他深諳中國畫的核心要義:畫的不是自然之形,也不是他人之貌,而是“心象”——自己心中的意象。這正是中國畫數千年來最優良的傳統:不求形似,而求神會;不摹外物,而寫內心。畫家既不能簡單復制傳統,也不能盲目追隨當代潮流,更不能止步于對自然的照搬——唯有回歸“心象”,才能創造出真正有生命力的作品。
劉萬鳴在守正與創新之間找到了極佳的平衡,確實做得非常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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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萬鳴 《太行真秋 氣貫宇宙》 300cm×140cm 紙本設色 2010年
賈廣健(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
劉萬鳴“與物為春”展覽在山東美術館開幕,展出作品500余件,規模宏大、內容豐富,全面呈現了他幾十年來的藝術探索與深厚積累。尤其值得關注的是他近年來的創作成果,其中包含大量指畫作品,成為本次展覽的一大亮點。
我們對劉萬鳴的花鳥畫藝術并不陌生。他早年即深耕傳統,不斷錘煉筆墨語言,在繼承宋元以來文人畫精髓的同時,始終保持著對生活的敏銳觀察,并將這種源于日常的感悟轉化為獨具個性的藝術表達。他的筆墨既古意盎然,又靈動鮮活,體現出對中國花鳥畫精神內核的深刻理解。
而此次展出的指墨畫系列,尤為引人注目。眾所周知,近現代指墨畫大家如潘天壽、天津的梁崎等先生,皆在此領域成就卓著。劉萬鳴繼承這一傳統,并賦予其新的時代內涵。他的指墨畫題材廣泛,緊扣“與物為春”展覽的主題——無論是禽鳥、草木,還是生活中的細微景致,都被他以指代筆,信手拈來,呈現出一種更為輕松、自然、率真的藝術狀態。
指畫因其直接以指掌運墨,少了毛筆的中介,反而更顯筋骨與真趣。劉萬鳴借此釋放出內心最本真的藝術感受,使作品在保持高雅格調的同時,流露出一種難得的松弛感與生命溫度。這種“以指寫心”的方式,不僅拓展了他個人的藝術語言,也為中國花鳥畫的當代發展提供了新的可能。
可以說,這批指墨畫作品不僅是劉萬鳴近期藝術探索的重要突破,更是整場展覽中極具學術價值與審美魅力的組成部分。它們讓我們看到:一位深諳傳統的藝術家,如何在守正中求變,在靜觀中生發,在指尖與紙素之間,讓古老的繪畫形式煥發出屬于這個時代的清新氣息。
田忠利(北京印刷學院黨委副書記、院長)
此次在山東美術館舉辦的劉萬鳴藝術展覽,是一場兼具學術深度與審美高度的重要展示。縱觀此次展覽,我認為其呈現出以下幾個鮮明特點:
其一,深植傳統,守正出新。劉萬鳴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抱有深切的敬意與持久的熱情。多年來,他在創作中深耕傳統,尤以宋元繪畫為宗,深入體悟“與天地精神相往來”“以心寫物”的美學命題,并將其有機融入當代花鳥畫創作之中。尤為可貴的是,他并非簡單摹古,而是在繼承中求變、在傳承中創新。無論是造型語言還是意境營造,他的作品都展現出與傳統花鳥畫顯著不同的面貌——既保留了古典的靜穆與格調,又融入了當代生活的觀察視角與人文關懷。他的畫面不僅“寫物之形”,更重“抒己之懷”,通過筆墨傳遞時代情緒與個體精神,真正踐行了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的文化理念。這種“雙創”精神,使他的藝術既有歷史的厚度,又有時代的溫度。
其二,藝道兼修,知行合一。作為中國國家畫院的院長,劉萬鳴肩負著國家美術事業發展的重任——從戰略規劃、人才培養到創作引領,他投入了大量心力思考中國藝術的未來方向。然而即便行政事務繁重,他仍堅持筆耕不輟,創作出如此數量可觀、質量上乘的作品,實屬難能可貴。這不僅體現了他對藝術的赤誠與執著,更彰顯了一位藝術家在多重身份下的精神定力與時間管理智慧。可以說,劉萬鳴不僅是一位具有卓越組織能力與戰略眼光的美術機構領導者,更是一位始終扎根創作一線、充滿激情與創造力的藝術家。他的實踐,為當代美術工作者樹立了榜樣。
其三,兼收并蓄,融通多元。本次展覽全面呈現了劉萬鳴院長藝術面貌的豐富性:既有氣勢恢宏、筆簡意賅的大寫意花鳥,也有刻畫精微、設色典雅的工筆佳作;二者在其手中并非割裂,而是相互滋養、有機融合。此外,展覽還展出了他的書法作品,進一步印證了他“書畫同源”的藝術理念與全面修養。
這種多維度、多媒介的藝術探索,展現出一位成熟藝術家對形式語言的駕馭能力與對傳統文化整體性的深刻理解。正是這種綜合素養,奠定了劉萬鳴院長今日所達到的藝術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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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萬鳴 《碧空無際》 紙本設色 361cm×192.5cm 2014年
盧禹舜(中國國家畫院原院長)
今天,我們在這里慶祝劉萬鳴藝術展在山東美術館開幕。首先,請允許我向他表示最熱烈的祝賀。此次展覽規模宏大、作品數量眾多且質量上乘,給我們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劉萬鳴不僅是一位深入研究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藝術家,更以堅定的文化自信和執著的文化理想著稱。他對生活充滿熱愛,善于觀察事物的本質與細節,追求藝術的精妙之處。因此,他的每一件作品都充滿了精致感與情感深度,具有高度的藝術價值和社會意義——有道德、有筋骨、有溫度。
盡管劉萬鳴深受宋人精神及古代藝術創作的影響,但他在繼承傳統的同時,更加注重創新與超越自我。他勇于探索新的藝術表達方式,其作品既保留了古典韻味又彰顯出鮮明的個性風格,辨識度極高。從500余件參展作品中可以看出,無論是宏大的大幅作品還是細膩的小幅創作,都能體現出他卓越的藝術技巧和深厚的情感投入。這些作品不僅帶給人視覺上的享受,更蘊含著雋永之美、浩然之氣和永恒之情。
劉萬鳴的藝術實踐不僅局限于個人成就,還對中國當代美術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引領作用。作為一位杰出的領導者,他現任中國國家畫院院長,并擔任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為中國美術事業的進步作出了巨大貢獻。他的工作不僅體現在豐富的創作成果和研究成果上,還在于他對人才培養的高度重視以及對社會服務的積極踐行。
劉萬鳴始終堅持德藝雙馨的原則,在實現個人藝術理想的同時,不忘服務社會、服務人民,將社會效益置于首位。這種精神不僅是他個人藝術生涯的重要標志,也為中國美術界樹立了良好的榜樣。他的藝術創作不僅承載著時代的精神,更體現了為社會貢獻力量的責任感。
總之,劉萬鳴的藝術之路是對傳統文化的深刻理解和現代創新精神的完美結合。通過這次展覽,我們不僅能夠欣賞到他精湛的藝術技藝,更能感受到他對藝術、對生活的熱愛與執著。希望未來能有更多機會見證他帶給我們的精彩與感動。
徐漣(中國國家畫院副院長)
劉萬鳴慕古、尊古、擬古、追古,無論在精神氣質還是材料技法上,皆深研傳統,極盡精微。
1000年前的宋畫,并非如我們今天所見的模樣。可以說,正是通過對傳統的深入研習與創造性轉化,劉萬鳴的繪畫讓我們看到了“活生生”的宋畫傳統——他讓傳統繪畫真正活在了當下。
如今回望唐、宋、元、明的繪畫,歷經百年乃至千年的時光磨洗,它們仿佛被歷史的風塵覆上了一層包漿,呈現出一種暗淡、褪色、朦朧的年代感與歷史感。而劉萬鳴則有意識地追摹傳統繪畫中那種“時間的味道”,營造出古畫特有的迷離恍惚、高古曠遠的視覺意境。由此,書卷氣、文人氣、雅氣與靜氣自然生發。
他真正以中國藝術精神觀照自然、觀照世界——以中國人特有的“物與心”“意與象”的關系,自覺拉開與西方藝術的距離。他用古人的筆墨方式、中國人的思維方式,去描繪當下的事物:人物、靜物、走獸、花鳥……作品中既有一種“陌生的熟悉感”,又透出“熟悉的陌生感”,令人恍然難辨:究竟是今人著古裝,還是古人穿越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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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萬鳴 《平湖清遠》 355cm×193cm 紙本水墨 2022年
張曉凌(中國國家畫院原副院長、華東師范大學美術學院院長)
首先,無論書法、繪畫,還是其他藝術表達形式,劉萬鳴都展現出一種近乎“百科全書式”的文化整合能力。這一點在當代中國藝術家中極為難得。更重要的是,劉萬鳴所有創作的精神內核始終圍繞“生命”展開。比如他畫的小豬、小鹿、猴子,看起來可愛,卻絕非簡單的題材選擇。在他眼中,這些不是“花鳥畫”的符號,而是真實的生命存在——有情感、有尊嚴、有繁衍、有消逝。他以一種天然的悲憫之心去觀照萬物,這種人道主義關懷,是許多花鳥畫家所不具備的。他們畫動物只是技法練習或裝飾趣味,而劉萬鳴看到的是生命本身的價值。正因如此,觀看他的作品時,觀者會不由自主地被帶入一種深沉的悲憫情緒之中。我一直認為:沒有悲憫情懷的藝術家,不能稱之為真正的藝術家。而劉萬鳴恰恰將這種人文精神貫穿于筆墨之間,體現得極為完整。這是他藝術最核心,也最打動我的地方。
其次,從他的作品中,還能感受到一種中國人特有的精神氣質——我們常說“古法用筆”,其實“古法”所強調的從來不只是技術層面的筆法,而是畫家的人格境界:是否有骨力、有骨氣、有骨韻?是否頂天立地、立身有道?這種“骨”,是中國傳統文人立身的根本標準。劉萬鳴身上就體現出這種剛健而不失溫厚的氣質。若用“鐵血”形容或許稍顯激烈,但他確實具備一種內在的堅韌與擔當,這在當下尤為珍貴。
再次,他的畫面在融合傳統與當代方面達到了一種新的意境高度。他并不拘泥于一家一派,而是在“跨文化”“跨媒介”的視野中,構建出既古雅又現代的獨特語言。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他坦言受到郎世寧繪畫的影響。過去我們對郎世寧評價偏低,但實際上,只要看過原作就會明白:郎世寧不僅技藝精湛,其知識結構、觀察方式乃至對中西視覺體系的調和能力,都達到了極高的水準。他是被嚴重低估的天才型畫家。劉萬鳴敢于接續這一脈絡,并將其融入自己的創作體系,顯示出開闊的文化胸襟。更深層次地看,他的藝術根基主要來自宋元傳統——宋代重“格物致知”,工致精微;元代重“寫意抒懷”,文人化傾向強烈。從宋到元的轉型,是中國繪畫史上一個尚未被充分研究的重大課題:宮廷審美如何轉向江湖文人的精神表達?這一轉變背后,是異族統治下士人階層的精神壓抑與自我救贖。元代文人畫之所以高妙,正因為其在政治壓迫中迸發出強烈的“博弈之氣”與“抒情強度”——這種精神高度,完全可以與意大利文藝復興相提并論(二者時間相近,但文化語境截然不同)。劉萬鳴正是在這兩個支點之間找到了自己的路徑:一方面繼承宋代“求真”的精神——不是表面的形似,而是對物象本質與生命真理的探求;另一方面汲取元代文人畫的抒情性,將內心的郁勃之氣通過筆墨自然流露。他深知:中國畫的核心從來不是“筆墨技巧”,而是精神的高度。董其昌之后,我們過度聚焦于“筆墨”,反而遮蔽了更重要的精神維度。真正的高度,是在文化壓迫或時代困境中,仍能以藝術完成精神的超越與表達。
此外,本次展覽中展出的大量指墨作品也值得關注。指畫與毛筆畫的本質區別在于媒介特性:毛筆柔軟、富有彈性,受千年畫論規范約束;而手指堅硬、直接,缺乏傳統理論支撐,反而更具自由度與偶然性。正因沒有“定法”,指畫更接近即興與直覺,更能實現“心—手—紙”的直接聯通。神經系統、血脈感知與心靈瞬間共振,使得指墨成為劉萬鳴表達內心世界的重要通道。你會發現,他用毛筆時多表現高古氣象,講究法度;而用指墨時則更放松、更抒情,甚至容許“失誤”——一個墨點、一處暈染,隨手調整,反而成就意外之趣。這種“無法之法”,恰恰是其性情的自然流露。可以說,指墨是他通往本真自我的一條捷徑。
最后,我想談一個更宏觀的判斷:近年來,我們一直在呼吁構建中國當代藝術的自主話語體系。100多年來,中國學術長期處于“中西互鑒”格局中,但實質是以西方為中心。一個擁有5000年文明的國家,不可能依靠外來文化完成自身的文化復興。我們必須確立屬于自己的現代性標準,并以此為基礎,建立文學、哲學、藝術等領域的自主話語系統。而劉萬鳴此次展覽,恰恰為這一目標提供了強有力的實踐支撐。500余件作品構成一個完整的美學體系:它既是當代的,又是中國的;既根植傳統,又面向未來。他在傳統資源的當代轉化上做出了典范性探索——這正是中國美術理論與創作體系建設的根本路徑。因此,我認為:劉萬鳴的實踐,標志著中國畫當代話語體系的建構已初見成效。他的展覽不僅是一次藝術呈現,更是一次文化自信的彰顯。它讓我們看到:中國人完全有能力在西方體系之外“另起爐灶”,確立自己的審美標準與價值坐標。而這,正是中華民族文藝復興的關鍵所在。
曾來德(中國國家畫院原副院長)
說實話,這次劉萬鳴的個展讓我頗感意外。平日里我們多是在綜合性展覽或刊物上零星見到他的作品,數量有限、尺幅也相對適中。而此次展覽之規模——作品數量之多、尺幅之巨、題材涉獵之廣——作為一位畫家,堪稱不可思議。走進展廳的一刻,我立刻被其中磅礴而沉靜的氣場所震撼、所感染。
觀展之后,我有三點深切的感受:
第一,是“入古”與“出古”的辯證統一。整個展覽仿佛是一場與古代智者的深度對話。畫面中彌漫著濃郁的古意——古雅、古香、古韻,處處透出對宋元以來文人畫傳統的深刻理解與虔誠承續。他能沉潛心智、深耕傳統,并創作出如此大量高水準的作品,實屬難能可貴。但更令人欽佩的是,劉萬鳴并未止步于“入古”。他不僅走進了傳統,更從中走了出來,并以當代人的審美眼光與時代思考,轉身與古人平等對話。這種“入而能出、出而能立”的能力,極為罕見。許多人一入傳統便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也有人草草“出古”,卻因根基不牢,無法與古人比肩。而劉萬鳴既深得古法之精髓,又賦予其鮮明的當代氣息,真正實現了“以古為新”的創造性轉化。
第二,是“才氣、文氣、清氣”與“煙火氣”的有機融合。藝術說到底,爭的就是“一口氣”——氣場、氣局、氣象。這口氣,可小可大,可濁可清。而劉萬鳴作品中的“氣”,是清雅的、文雅的、高妙的,充盈著才情與學養,甚至帶有一絲超然的“仙氣”。與此同時,他的畫面又不乏“煙火氣”——他取材于現實生活,山川田野、家禽蔬果、民間風物皆是人間煙火之所見。然而,這種“煙火氣”絕非世俗之俗,而是經過高度提煉與審美過濾的生活真實。他對題材的取舍極為精準,既扎根大地,又超然物外。正因如此,他的畫面呈現出一種難得的“干凈”與“安靜”。這種潔凈與寧靜,不是技法堆砌的結果,而是深厚學養、人格修為共同作用下的自然流露——是“減法”做到極致后的澄明之境。
第三,是“書法入畫,畫意書”的高度統一。中國文人畫的核心命脈,從來不在形似,而在筆墨;而筆墨的靈魂,則在書法。縱觀美術史,凡能登峰造極的大師,無一不是書法大家,無一不是滿腹經綸的文人。劉萬鳴正是這一傳統的杰出繼承者。此次展覽中,他的書法作品獨立成章,精彩紛呈——從魏碑到漢隸,從金石氣到書卷氣,筆力沉厚,格調高古,絲毫不遜于許多所謂“專業書法家”,甚至在某些維度上更為精純、更具個性。更重要的是,他的書法并非孤立存在,而是與繪畫渾然一體。題款的位置、文辭的選擇、用筆的節奏——一波三折也好,屋漏痕也罷,龍蛇飛動亦然——皆與畫面意境相生相應。若畫好而落款不佳,或文辭淺薄、書法不諧,則整幅作品便功虧一簣。而劉萬鳴恰恰將這些關鍵要素處理得恰到好處,真正做到了“書畫同源、詩畫一體”。他的藝術高度,不是單一維度的突出,而是繪畫與書法雙峰并峙、相互成就的整體高度。這種整體性,才是中國畫真正的“高處”。
劉萬鳴的這場展覽,不僅是一次個人藝術成就的集中展示,更為當代中國畫的發展提供了極具價值的參照:如何深入傳統而不被束縛?如何扎根生活而不陷于瑣碎?如何融通書畫而臻于化境?他的實踐給出了有力的回答。我相信,此次展覽在濟南必將引發強烈反響,也將在美術界激起關于傳承、創新與文化主體性的深層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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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萬鳴 《秋風無盡 白露朝霜》 166cm×148cm 紙本設色 2023年
紀連彬(中國國家畫院原副院長)
一走進山東美術館,我就被深深震撼了。美術館以三層宏大的空間,完整呈現了劉萬鳴此次“與物為春”展覽的全貌——作品種類極為豐富,涵蓋中國畫、素描頭像、書法,既有氣勢恢宏的鴻篇巨制,也有精妙入微的尺幅小品,全面展現了他深厚而多元的藝術實踐。
值得稱道的是,這場展覽通過現代化美術館的空間語言與展陳方式,與劉萬鳴院長的作品形成了一種富有張力的對話。這種對話不僅沒有削弱傳統的厚重感,反而激發出一種既根植傳統又面向當代的新氣息。可以說,展覽本身已成為一次關于“傳統如何活在當下”的生動詮釋。
劉萬鳴的藝術,始終貫穿著一種強烈的文化使命與歷史擔當。他向傳統致敬,不是停留在表面形式的模仿,而是深入挖掘宋元以來中國繪畫的精神內核;他學習經典,更是在理解其美學邏輯的基礎上,進行創造性轉化。在他的作品中,我們看到的不僅是筆墨技法的傳承,更是對傳統藝術思維與當代視覺經驗的有機融合。這種融合,體現為一種深刻的“當代性”——它并非簡單地引入西方觀念或形式,而是在堅守中國文化主體性的前提下,以現代人的視角重新激活傳統資源。正是在這種“守正”與“創新”的辯證關系中,劉萬鳴構建起屬于自己的藝術話語體系。
作為中國國家畫院的領軍人物,劉萬鳴無疑站在了中國畫從傳統走向當代的關鍵節點上。他的大量創作與持續探索,為我們提供了極具啟發性的思考路徑:如何真正理解傳統?如何向經典學習并賦予其時代生命?在他的作品中,這些問題得到了最真誠,也最完美的回應。
牛克誠(中國藝術研究院國畫院院長)
作為一個展覽,它呈現的一定是那些顯性的東西。比如,一進入展廳,那500余幅作品映在眼前,人們無不為萬鳴先生在承擔繁重行政事務的同時,竟能創作出如此數量龐大、質量精良的作品而由衷驚嘆。
然而,那些展覽之外、作品背后的支撐性的東西更值得追索,雖然它們不是直接展示在展墻上。當下,有不少劉萬鳴的追隨者和繪畫愛好者都在學習他的風格。但為何許多人雖在形式上趨近,卻總給人“貌合神離”之感?究其原因,恐怕在于他們未能真正觸及劉萬鳴藝術精神的內核。
這種內核,源于劉萬鳴獨特的生命經驗與文化積淀。他成長于淳樸的鄉土環境,自幼便與自然親密接觸,與各種小動物和諧相處。這種源自天性的親和力,使他與自然之間建立起一種近乎心靈相通的關系。他的作品因此飽含濃郁的生活氣息、鮮明的地域情調以及山野間特有的生動氛圍。在他筆下,那些小動物不僅是描繪對象,更是情感的寄托與精神的對話者。唯有長期沉浸于這種人與自然的深度互動中,才能在筆墨間賦予生靈以鮮活的生命力——這不是技巧可以復制的,而是一種由內而外的情感流露。
此外,劉萬鳴的藝術格局極為開闊。一方面,他的工筆作品展現出極致的精微:造型嚴謹、筆墨考究、一絲不茍;另一方面,他又能在寫意層面揮灑自如,意境磅礴、氣象宏大。這種“精微”與“廣大”的強烈對比,統一于他宏闊的藝術胸襟與強大的內在能量之中。正是這種罕見的綜合能力,使他既能深入毫發,又能放眼天地。
值得強調的是,劉萬鳴不僅是一位杰出的畫家,更是一位深具理論素養的學者。這一點常被業界所忽視。他在天津美術學院任教期間,同時開設兩門課程:一門講授中國古代畫論與文藝理論,另一門則教授繪畫基礎技法。這種理論與實踐高度融合的教學與創作方式,在當今藝術教育界實屬罕見——許多專攻理論的教師未必能動手實踐,而專注創作的畫家又往往疏于理論建構。而劉萬鳴卻在這兩個維度上實現了有機統一,形成了他獨特而標志性的藝術素質。
當我們面對劉萬鳴的一幅幅作品時,看到的不只是畫面本身,更是其背后深厚的文化積淀、生命體驗、學術修養與藝術理想。正是這些看不見卻無處不在的力量,支撐起他在中國當代繪畫史上的獨特地位,也奠定了他作為一位標志性藝術家的堅實基礎。本次展覽,展示了劉萬鳴40年的從藝歷程,對于他而言,是一次歷史的回顧與總結,對于中國畫壇而言,則讓我們讀到一個與物為春、藝理相融的典型案例。
陳孟昕(中國工筆畫學會會長)
我與劉萬鳴交往已久,情誼深厚。但今天如此集中、系統地觀看他數量龐大、尺幅恢宏的作品展,尚屬首次,內心深受震撼。
我一直認為,劉萬鳴是一位典型的學者型畫家。這一特質不僅體現在他儒雅謙和的外在風范——那種中國傳統知識分子特有的溫潤氣質;更根植于他深厚的傳統文化修養與扎實的理論積淀。他長期從事美術史研究與教學,著述豐碩,學養深厚,這正是支撐其“學者”身份的堅實基礎。
其次,他的繪畫呈現出一種極為珍貴的古雅之氣與雅正之格。在中國傳統美學體系中,“古意”并非指年代久遠,而是一種經過歷史淬煉、精神升華后的高品格審美境界,是東方審美精神的核心體現。這種古意不會因時代變遷而褪色,反而因其恒久的文化價值愈發彰顯。劉萬鳴深諳此道,其作品既承宋元文脈,又融當代心象,古而不舊,雅而彌新。
尤為突出的是,他真正踐行了“詩畫一律、書畫一體”的文人畫傳統。觀其畫,讀其詩,品其書,三者高度統一:詩中有畫境,畫中有詩意;書法用筆與繪畫筆性通連呼應,共同構建出“境外之境”的審美意蘊。這種多維藝術語言的內在一致性,體現了他對傳統文人藝術整體性的深刻把握。
同時,劉萬鳴的作品又充滿鮮活的生活氣息。無論是鷹隼家禽走獸,還是一草一花一木,皆源于他長期細致入微的觀察和飽游飫看的積淀。但他并非簡單寫生,而是以學院派扎實的造型能力(如結構理解、空間透視等)為基礎,將自然物象轉化為“胸中之象”——一種經過審美提煉與情感注入的“心構之象”。這種“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創作方法,使他的作品既有生命的溫度,又有藝術的高度。
今日作為老友,親眼見證他以如此宏大的規模呈現藝術智慧的創造與成果,我由衷感到欣喜與欽佩。劉萬鳴的藝術,既有傳統的厚度,又有時代的銳度;既有學者的深度,又有畫家的溫度。他的學術指向無疑代表了當下中國繪畫探索發展的前沿與高度,為中國畫的當代轉化提供了極具價值的實踐樣本。
在此,我謹向劉萬鳴致以熱烈祝賀!并衷心期待他在未來創作出更多承載時代精神、彰顯民族品格的精品力作,為中國美術事業作出更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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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萬鳴 《悠然東籬圖》 240cm×124cm 紙本設色 2024年
閆平(中國美術家協會原副主席)
今天回到家鄉山東,在山東美術館參觀劉萬鳴的“與物為春”展覽,內心深受觸動。
劉萬鳴的畫作實在是多而好。站在展廳中,我不禁聯想到中國美術史的脈絡,想起“氣韻生動”的千古命題,想起草木間氤氳的清香,也想起那些真正打動人心的大師之作。他的每一幅作品都值得駐足細讀——從一名油畫創作者的視角來看,他將水墨的“明度”控制得極為精微:墨色在濃淡之間層次豐富、過渡自然,看似淺淺的光、淡淡地寫,實則飽含深情。這種對筆墨語言的高度駕馭能力,只有極其成熟的藝術家才能做到。
更令我震撼的是,他的畫面仿佛匯聚了整部美術史的技法積淀——像一座深邃的藝術“淵藪”,博大而精深。許多畫家一旦進入這樣的傳統體系,往往難以突圍;但劉萬鳴帶著一身深厚的“武藝”,不僅沒有被傳統所困,反而以真摯的情感破繭而出,賦予古老語言以鮮活的生命力。
尤其讓我動容的是他的《念母圖冊》。第一次看到、第一次聽他講述創作緣起時,我為之深深感動,作為一位母親,我自己也有一個已經成年的兒子,那種深沉、細膩、近乎私語般的母子之情,竟出自一位外表沉穩高高大大的男人之手,實在令人動容。這種情感的真實與柔軟,在當今Al的時代尤為珍貴——它超越了技巧和人工智能,直抵人心。
此外,他的書法、山水、花鳥作品,都透露出一種天地悠悠、物我相融的詩意境界。觀其畫,如見其人:既有學者的修養,又有藝術家的敏感;既有理論的高度,又有實踐的深度;形象儒雅,才華橫溢,情感豐沛。
在此,由衷祝賀劉萬鳴先生!愿他繼續以筆墨書寫時代,以心靈照亮藝術。
高云(原江蘇省文化廳一級巡視員、中國畫學會創會副會長)
觀看劉萬鳴的展覽,我感到非常震驚,甚至有些意外。之所以“意外”,是因為我們都知道,劉萬鳴公務繁忙,社會活動頻繁,長期為藝術界和公眾服務,很難想象他竟能在如此緊張的日程中創作出數量如此之多、尺幅如此之巨的作品。更令人嘆服的是,這些大幅作品不僅體量驚人,而且整體呈現出一種極為難得的特質:安靜、干凈、從容不迫。對于一位日理萬機的藝術家而言,能保持如此沉穩的心態與強大的定力,實屬不易。
若要概括劉萬鳴院長藝術的突出特點,我認為主要有三點:一是古意深厚——他的作品根植傳統,筆墨語言傳承有序,體現出宋元氣象,莊嚴而崇高,守住了正脈;二是書卷氣濃郁——畫面中透出典雅、內斂的文人氣質,筆墨干凈、安靜、精到,非浮泛之筆所能及;三是具有鮮明的當代性——他并未止步于摹古,而是在傳統基礎上融入當代審美與生活感知,使作品既有歷史厚度,又具有時代氣息。
尤為難得的是,面對巨幅創作,許多畫家容易陷入緊張、局促甚至失控的狀態,畫面顯得吃力而疲憊。但劉萬鳴卻舉重若輕——他的大畫輕松自如、氣韻貫通,毫無滯澀之感,反而更顯寧靜、澄澈與純粹。這種“大而不躁、繁而不亂、古而不舊”的藝術境界,正是他功力、修養與心境的綜合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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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萬鳴 《烽火燎原 吞噬豺狼》 365cm×217cm 紙本指墨
(劉晶整理;劉晶、張婷婷、楊曉萌、王會、張丹等參與采訪)
編輯 | 劉 晶
制作 | 殷 鑠、劉根源
校對 | 安亞靜
初審 | 殷 鑠
復審 | 馬子雷
終審 | 陳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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