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江西南昌海昏侯墓遺址出土了一批珍貴竹簡。經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初步比對,多枚竹簡內容與《詩經》篇章高度吻合。
這一發現是中國迄今出土的保存最完好的《詩經》實物文獻之一,為研究早期中國文明提供了新的關鍵證據。
《詩經》收錄的詩歌創作年代跨越西周初年至春秋中期(約公元前11世紀至前6世紀),相傳由孔子編訂,最終在戰國初年(公元前5世紀前后)形成定本。
作為中國最早、最系統的詩歌總集,其成書略晚于古希臘史詩,但與印度《吠陀》及《圣經·詩篇》同屬人類軸心時代的文明結晶。
這一消息在網上引發了熱烈的討論,足以顯示出《詩經》在中國歷史和文化中的重要地位。
一個文明的深度往往蘊藏在最古老的文本之中。
然而,經檢索,除個別文化類媒體(如希臘一家媒體)外,西方主流媒體對這一重大發現鮮有報道。
這一冷遇并非偶然。
盡管西方媒體每日大量報道中國,其焦點仍集中在軍事、科技與經濟領域。
對于像《詩經》這樣的經典,大多數西方記者或編輯,包括那些關注中國事務的,可能從未讀過,甚至連其中的一兩首都沒讀過。
《詩經》在西方的命運是一種“被降格”的命運,在審美上雖被欣賞,但在思想上卻被長期邊緣化。
這種局面不僅僅源于翻譯的困難,更反映了文明之間的結構性不平等。
誰處于世界的中心,誰的語言、經典與觀念就更能被視為“普世”。
十九、二十世紀的西方并不需要以“理解中國”去構建他們的思想體系,一方面因他們不具備理解中國的基本知識結構,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的世界運轉并不依賴中國的知識維系。
像《詩經》這樣的中國經典常被劃入“東方古董”的范疇,只用于語言學、文學與考古研究,很少被當作活的思想資源加以理解。
在西方,《詩經》常被簡化為“古代民歌集”,其開篇名句“關關雎鳩”雖被收入很多世界文學選集,但更深層的“禮樂”倫理與社會哲學意義長期被忽視。
如漢學家宇文所安(Stephen Owen)所言,西方學界更偏愛《道德經》的形而上學或《孫子兵法》的戰略理性。
隨著更多的發現,一些中國學者則開始更多地關注《詩經》等經典與中國的傳統政治智慧、社會秩序的關系。
這種認知偏差不僅源于翻譯的困難,更折射出文明對話的結構性不平等。
一種不被需要的知識,注定不會被認真解讀,這是一條殘酷的文明法則。
薩義德在《東方主義》中早已指出,19世紀的西方將非西方經典視為“異域奇觀”,而非活的思想資源。
今天,隨著中國的崛起,世界亟需重新理解這一文明的內核:
中國如何在沒有“上帝”或“社會契約”的框架下,構建出持久的政治秩序?《詩經》竹簡的出土,為回答這些問題提供了更多的文化佐證。
“發現”不等于“理解”。
要讓《詩經》真正進入全球話語,需完成三重跨越:
一是讓《詩經》真正被世界聽見,需要一座新的語言橋梁。對外傳播需要開辟引介《詩經》的新路徑。同時,對《詩經》的研究要走出訓詁學與古文字學的窄門,進入哲學、社會學與政治理論的廣闊討論。
其次,“禮”“德”“興”“比”“和”等核心觀念,需要以當代學術可以理解的方式加以轉譯。比如社會信任、情感秩序、倫理政治、共生體系等。
更進一步,它應當作為一部活的經典進入世界文化的公共閱讀,而非僅僅被陳列為古代遺產。正如《荷馬史詩》已不再只是希臘的遺產,《詩經》也應成為全人類的精神鏡子。
從事對外傳播的工作者,需要引導世界對中國的興趣更多地轉向思想的緣起,從關注表層的奇觀與力量,轉向關注哲學與價值。
也就是說,怎樣讓世界更多關注一個詩與遠方的中國,而不只是一個軍事的、政治的或經濟的中國。
當世界再次傾聽這部詩集時,或會發現:兩千多年前的詩句,早已叩問著今日人類的共同困境——在分裂的世界中,如何尋回共有的心?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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