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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下午,快70歲的老奶奶玉珍都會走進臥室,坐在那個小梳妝臺前,開始寫字。
字寫在本子上,本子都是家里人用剩下的,老人家想到什么就寫什么,大多數(shù)是關于自己已經(jīng)去世的老伴。
按照玉珍奶奶的說法,他的丈夫,是一個比普通還要普通的人,沒有資格作傳,但她還是想:
寫寫他的生平,以茲懷念。
她筆下的老伴兒,是溫熱的、摯愛的,是會把她的手捂在心口的疼愛。她寫各種雞毛蒜皮,家長里短,寫和老伴相處的點點滴滴。用她自己的話說,在她的記憶里,老伴活得像一道光赤橙黃綠,熱氣騰騰。
后來,她把自己寫的文字整理好,整整28萬字,發(fā)在了小紅書上,獲得了無數(shù)網(wǎng)友的互動和點贊,今年還出了書。
在小紅書上,和玉珍奶奶一樣用平凡文字記錄生活的人還有很多。小紅書甚至專門搞了個身邊寫作大賽,到今年,已經(jīng)是第二屆了。
聽說征文活動搞了2個月,收到了2萬篇投稿,總字數(shù)超過4000萬字,遍布44個國家,223個城市,有人在東京寫,也有人在紐約寫、還有人在奧爾耶胡達寫,在克拉馬斯寫,在托伊區(qū)寫……
在寫作的還有來自廣西的老奶奶,有哺乳期的新手媽媽,有潮汕的紙錢批發(fā)商人,也有貨車司機……
你看,大家還是有文字記錄欲望的。
其實很多人都會有疑問,在短視頻多,流量越來越高,算法先行的年代,用文字去記錄到底還有沒有意義?這個問題乃悟自己有時候都在想。
相比起拍視頻,文字不需要你有臺高大上的設備,不需要美顏,不需要設計腳本,臺詞,不需要你化妝打扮,一個人,一張紙,一支筆,對于很多人來說,文字反而更適合用來記錄,或?qū)崿F(xiàn)某種寄托。
就拿這次身邊寫作大賽來說,有人靠著寫作來完成和自我靈魂的對話。比如有個叫阿丁丁的小紅書用戶,他是個43歲的車間工人,有一個上初二的女兒。大賽組通知他獲獎時,還在車間里干活。
他一直堅持詩歌創(chuàng)作。他寫工廠,也寫身邊的同事,寫雪,也寫故鄉(xiāng)和雨。他自己喜歡寫作:
像在安靜的夜里,把歲月的碎片撿起。
有的人用文字寄托困境和生活的瑣碎。一位失業(yè)的中年建筑師,寫他那頑固、執(zhí)拗的父親:父親在前擁后簇中,回到了自己的小沙發(fā)里,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寶座,頭上的繃帶隱隱滲出血跡,像個王冠,這破碎的父王。
讓乃悟印象最深的,就是這次獲獎作品里,一位5歲小姑娘寫的詩:
放學時爸爸的胡子,扎的彩虹橋晃來晃去,我悄悄告訴他的耳朵,今天我的眼淚罐頭,沒有打開蓋子。
寫作遠沒有大家想的那么高門檻。你看,小姑娘甚至連字都還沒認全乎。
文字是有自己的力量的。就像南方周末的那篇著名的新年獻詞,乃悟每年都讀,至今依然覺得溫暖有力:
愿陽光打在你的臉上,溫暖留在我們心里。
挺好的,在各大平臺越來越重視短視頻流量的今天,還愿意給文字留下一席之地的產(chǎn)品,其實真不多了。
乃悟一直都覺得,普通人的生活是最值得被記錄的。HBO和網(wǎng)飛經(jīng)常拍很多大制作,但到頭來,播放量最高,最受歡迎的,還是老友記。就像玉珍奶奶寫的那樣,拙筆一支:
寫柴米油鹽醬醋茶,寫兒子閨女老鄉(xiāng)親。
這一點企業(yè)們也很懂。你看蘋果手機,它每年的相機宣傳廣告,鏡頭對準的都是普通人。什么雀斑、黑頭,塌鼻梁……從來不用帥哥靚女。通過呈現(xiàn)普通人來獲得最貼近生活的視角。現(xiàn)在就連麥當勞講到自己的產(chǎn)品,畫面也會放在收獲土豆時最普通的農(nóng)民,突出食物的來處。
這是好事。大家從人民群眾當中來,終究還是要回到人民群眾當中去。
當然,其實不限于文字,一個vlog,一串膠片、一本相冊,都是記錄的方式。記錄不好也沒關系。畢竟,生活中很多事情都沒什么意義。
你就說9月19日來說吧,乍一看,沒有什么特別的日子,對吧。像每年元旦或者春節(jié),用學術一點的話來說,就是一群碳基生物所在行星完成了一次自轉而已。對于漫長的地球壽命和宇宙的紀元來說,不過一瞬。
但個體經(jīng)驗的匯聚有時會為某一天賦予共同的意義,甚至帶來群體記憶、時代印記。比如通過共同的寫作,9月19日這一天變得關乎無數(shù)普通人具體經(jīng)歷的日子。在這一天,有人在畢節(jié)的市場上趕集,有人在過生日,有人在跳尊巴,有人參加入職體檢,有人骨折,有人告別親人,有人救下了一支蘇格蘭熊蜂,還有人從孟加拉洪水中搶出了一個孩子,共計63個人在這一天共同經(jīng)歷臺風……
這種個體的匯聚,像通過一雙雙眼睛,我們共同看到了世界的普通一天,這就是記錄的意義:
誰說寫日記的就不能是正經(jīng)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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