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一號”發(fā)射前，指揮部發(fā)生過一場激烈討論……『太空美文』（128）

今天是太空與您相伴的【第2767期】

編者按

1999年11月20日，我國第一艘無人飛船在酒泉衛(wèi)星發(fā)射中心發(fā)射成功。明天，將迎來神舟一號飛天26周年。

鮮為人知的是，在神舟一號發(fā)射前，指揮部曾發(fā)生過一場激烈的爭論，那場爭論展現(xiàn)了“載人航天，人命關天”的負責與擔當，也為后續(xù)神舟任務奠定了良好的安全基調。今天，跟隨崔吉俊的文章，了解那段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圓滿成功的動人故事。

1999年9月18日，“神舟一號”飛船系統(tǒng)按照試驗程序做模擬飛行檢查，系統(tǒng)中的一套制導陀螺突然不工作了。制導陀螺是控制飛船定向的關鍵部件。按照設計方案，飛船有兩套制導陀螺，一套為液浮陀螺，另一套為撓性陀螺，互為工作備份。現(xiàn)在一套液浮陀螺不能正常工作，飛船內就剩下一套撓性陀螺。上天后，如果備份陀螺再出現(xiàn)問題，飛船將會有去無回。

更換出現(xiàn)故障的陀螺，必須要打開返回艙的艙底。然而，返回艙里面有300多臺儀器設備，涉及的元器件有10萬之多，萬一開大底不慎，整個飛船將受到嚴重損傷，得不償失，“保九”的目標將化為泡影。

艙底開還是不開，“神舟一號”發(fā)射任務指揮部一時陷入兩難……

中國載人航天史上極不尋常的一次指揮部會議開始了。大家心里都清楚，這次會議就一個主題，即決策要否打開飛船大底更換故障陀螺，這是爭議各方最后陳述理由的機會。會議伊始，已有幾分嚴肅氣氛，一改往昔會議互致寒暄、談笑風生的歡快與輕松。

其實，載人航天工程副總指揮沈榮駿來到酒泉衛(wèi)星發(fā)射中心的當天晚上，他就會同胡世祥和張建啟找來裝配工人和相關設計師，一塊兒討論開大底的可行性，把各種方案一一列出，由資深裝配工人逐一講解各個環(huán)節(jié)的做法，集思廣益，迭代各種意見，直到大家都認為方案可行，萬無一失。這是沈榮駿做出決策的依據。

沈榮駿開始說話了：“問題是故障沒有徹底定位，難就難在這兒。如果故障確實就清楚了，徹底定位了，我干嗎非要去折騰它？折騰就是要定位，因為你不定位，后面什么措施有效就很難說。如果故障能徹底定位，我倒贊成就在外面加個殼（意思是換一塊線路板），我去冒這個風險干什么？我要拆它干什么？我們有簡單的辦法，干嗎要用復雜的辦法。”

識別風險，控制風險，降低風險，是工程研制的一項重要原則，摒除疑點和故障是控制和降低風險的重要舉措。風險和安全的分值比重始終是工程決策者腦海里反復權衡的要素，不同工作崗位上的人也許對工程不同階段出現(xiàn)的風險會有不同的認識。例如，袁家軍和戚發(fā)軔對返回艙在發(fā)射場開大底帶來的風險看得很重，而張建啟他們卻把飛船發(fā)射升空帶來的風險看得更重，這兩類風險處于不同階段，性質不同，規(guī)避風險的處理措施也會存在差異，表現(xiàn)為矛盾和爭論。其實，出發(fā)點不同，目標卻是一致，決策者就要在其間權衡利弊，避風險之輕就安全之重。

這時候，胡世祥、張慶偉也在認真思考和權衡。袁家軍、戚發(fā)軔、張建啟等一邊聽一邊記，漸漸融入沈榮駿的思路。

沈榮駿繼續(xù)說：“所有問題要解決在地面，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發(fā)射風險，這是原則，不能說過得去就行，反正我們現(xiàn)在備份得很多，這個不行還有那個。備份是留到天上用的，不是留在地面用的。如果在地面就用了，那還叫什么備份？所以在這一點上，我覺得大家上上下下思想要統(tǒng)一，我們不要留下任何遺憾。”

此言一出，爭論到此結束，與會各方終于達成共識，打開飛船返回艙大底，把所有隱患消除在地面。

會議之后，神舟一號飛船返回艙大底在技術工人的精心操作下被緩緩打開，廬山真面目即將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

艙底打開后，密密麻麻的儀器和電纜、布線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操作稍有不慎，真有可能幾個月的工作前功盡棄。好在我們的人都有嚴格的訓練，良好的操作技能，一切順利。

艙底開啟，液浮陀螺組件由兩個工人小心翼翼地搬出了返回艙。

從爭論不休到順利打開返回艙大底，這給剛剛起步的載人航天工程開了一個嚴把質量的好頭，我們打開的何止是一個小小的返回艙大底，它不啻打開載人航天隊伍團結協(xié)作、互相理解和支持的友誼之門，打開大漠的神秘、草原的榮譽、天地往返之門，打開載人航天發(fā)射的成功之門、勝利之門、神圣之門。

陀螺更換完畢，重新裝入飛船，合上大底，飛船測試步入正常程序。

有意思的是，飛船返回艙大底打開后，前段時間沒有定論的環(huán)控生保分系統(tǒng)內回路主故障也水落石出，迎刃而解。雖然內回路主泵位于飛船推進艙，但它的控制器卻裝在返回艙，造成主泵故障的原因不是本身問題，而是與控制器相連的一根電纜被磨損。對電纜進行絕緣處理，主泵故障消失。

一舉兩得，皆大歡喜。

來源 | 《神劍》2023年第1期

作者 | 崔吉俊

圖片 | 網絡

專欄主筆 | 姚杜純子

組稿編輯 | 劉心繼

校對 | 楊陽

主編 | 張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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