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膚木
Rhus chinensis為漆樹科鹽膚木屬植物,是全國都常見的山野雜樹,也是一種相當有趣,值得長期觀察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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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葉片非常具有識別度,奇數(shù)羽狀復(fù)葉的葉軸具“翅”,如上圖所示。除了鹽膚木、楓楊和部分種類的花椒,很少有樹木具有這一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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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鹽膚木真的會產(chǎn)鹽。每年9-10月份是鹽膚木的花期,11月初花謝結(jié)果后,果實上就不斷地分泌出白色結(jié)晶物來。如果你舔上一口,就能品嘗到鹽津話梅一樣又酸又咸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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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些白色的東西就是“鹽”,是多種有機酸鹽的混合物。野生哺乳動物如華南梅花鹿,也會舔食鹽膚木果實,補充身體必需的鹽分。
一個植物會產(chǎn)鹽已經(jīng)很奇怪了,但我覺得鹽膚木上最怪的東西還是五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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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倍子是一種傳統(tǒng)的中藥材,也是染黑色的材料。據(jù)《中國藥典(2025)》,其主要有效成分為鞣質(zhì)、沒食子酸。功能主治:斂肺降火,澀腸止瀉,斂汗,止血,收濕斂瘡。
杭州野外常見的五倍子,一般都是這種形似菱角的“角倍”,生長在鹽膚木的葉軸翅或小葉上。看去就像是葉片上憑空多了個腫塊,非常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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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腫塊是怎么形成的呢?植物學(xué)上管這個腫塊叫蟲癭,是植物組織受昆蟲等小生物取食、產(chǎn)卵、寄生刺激后,異常增生產(chǎn)生的。蟲癭與上期介紹的茭白有一定的相似之處,只不過茭白是由真菌刺激形成的菌癭。
“角倍”型的五倍子,就是由蚜蟲 —— 角倍蚜
Schlechtendalia chinensis刺激產(chǎn)生的。角倍蚜的生活史非常復(fù)雜,有轉(zhuǎn)主寄生的現(xiàn)象,且在一年內(nèi)會經(jīng)歷 7 種世代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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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我在山上撿到了一顆已經(jīng)“成熟”的五倍子,表面枯焦發(fā)黑,有幾個自然裂口。剝開觀察,內(nèi)部有大量灰黑色粉末,還有許許多多長翅膀的小飛蟲。這些小飛蟲就是角倍蚜的秋遷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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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遷蚜
進入秋冬季后,鹽膚木落葉,五倍子也隨葉片掉落。此時秋遷蚜?xí)奈灞蹲恿芽谔庯w出,去到提燈蘚科蘚類,如側(cè)枝匐燈蘚
Plagiomnium maximoviczii中過冬。它們遷飛到冬寄主苔蘚上后,以孤雌生殖方式產(chǎn)生越冬若蚜。若蚜藏身于苔蘚中,分泌蠟絲將自己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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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cè)枝匐燈蘚
第二年春天,越冬若蚜羽化成春遷蚜,從包裹身體的蠟球內(nèi)爬出來,重新遷飛到夏寄主——鹽膚木上。春遷蚜繼續(xù)孤雌生殖,產(chǎn)下一批具有雌雄分化的有性若蚜。這批有性若蚜口器退化,無法取食,只為了通過有性繁殖產(chǎn)下新一代的“干母”。
“干母”是能刺激鹽膚木產(chǎn)生五倍子的個體。當它來到鹽膚木嫩葉上取食時,就可以通過復(fù)雜的生化機制,刺激鹽膚木為它長出“房子”。干母在五倍子內(nèi)一邊吃一邊生,以孤雌生殖方式產(chǎn)下后代“干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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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倍子內(nèi)的大量“干雌”
“干雌”會在五倍子內(nèi)孤雌生殖3代,完成從一到千的蟲口數(shù)量爆炸式增長。如果在8-10月份打開鮮嫩的綠色五倍子,就能見識到里面那一副“蚜丁興旺”景象。第三代“干雌”會發(fā)育為有翅膀的遷移蚜,尋找苔蘚過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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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膚木秋葉和它落葉后的樣子
很難搞清楚自然界為什么會演化出五倍子這種東西,蚜蟲可以通過刺激植物形成蟲癭獲取食物和“房子”,那鹽膚木又是圖啥呢?難道是類似于“隔離區(qū)”的操作?把蟲子圈起來,省得它們再去禍害別的葉子?
作為只有雌雄2種形態(tài)的人類,我們也很難想象,還有物種要通過7種不同的形態(tài),在一年內(nèi)不斷接力,才能夠完成世代的傳承。
參考資料
《五倍子》LY/T 1302-2023
作者 :蔣某人
圖片:蔣某人
本作品采用 (CC BY-NC-ND 4.0) 許可協(xié)議進行許可
https://creativecommons.org/licenses/by-nc-nd/4.0/deed.z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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