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淳熙年間,煙雨籠罩的江南水鄉,藏著一段關乎氣節與冤屈的往事。彼時官場黨爭暗涌,理學大師朱熹與浙東學派代表唐仲友的政見之爭,竟將一位青樓才女卷入滔天巨浪,而岳飛之子岳霖的出現,終為這場荒誕的構陷畫上正義的句點。
嚴蕊本是臺州營妓,藝名之下,原名周幼芳的她出身書香門第,因父被害淪為賤籍,卻憑天資聰穎通經史、善詩詞,琴棋書畫無所不精,更難得一身傲骨,以賣藝不賣身的堅守聞名江東。臺州知府唐仲友素來推崇務實治學,與朱熹倡導的 “存天理滅人欲” 理學格格不入,兩人朝堂交鋒積怨漸深,而唐仲友對嚴蕊的才情頗為賞識,常邀其唱和詩文,這份惺惺相惜竟成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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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熙九年,朱熹以提舉浙東常平茶鹽公事身份巡按臺州,本就為救災而來的他,卻將矛頭直指政敵唐仲友。在搜羅不到實質性罪證的情況下,他聽聞唐仲友與嚴蕊的往來,竟羅織 “以色媚官”“偽稱年老落籍” 等罪名,將嚴蕊投入大牢,意圖逼其攀咬唐仲友。
牢獄之中的日子,是對嚴蕊身心的雙重折磨。酷吏輪番審訊,手足夾棍的酷刑讓她幾番昏死,涼水潑醒后仍遭威逼利誘。紹興太守身為程朱學派追隨者,更是認定 “有色必無德”,對其嚴刑拷打。面對絕境,嚴蕊始終堅守本心,朗聲辯駁:“身雖賤妓,縱令與太守有濫,科亦不至死;然是非真偽,豈可妄言以污士大夫?雖死不可誣也!” 這番鐵骨錚錚的話語,讓獄吏亦肅然起敬,卻也招致更殘酷的對待。她在陰暗潮濕的牢房中受盡兩月苦楚,容顏憔悴卻始終未曾低下高傲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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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開,臺州百姓無不唏噓。即便學術上支持朱熹的謝深甫,探親歸來也直言 “朱子冤了嚴蕊也”。而朱熹為扳倒唐仲友,連上六道奏疏彈劾,宋孝宗卻只當是 “秀才爭閑氣”,并未深究。最終朱熹因避浙東饑荒、朝堂壓力等多重原因,上疏請辭奉祠,孝宗準其主管臺州崇道觀,這場構陷風波暫告一段落,嚴蕊卻仍身陷囹圄。
命運的轉機在數月后到來 —— 岳飛之子岳霖接任浙西提點刑獄,恰好接手了這樁懸案。岳霖自幼受父親忠勇家風熏陶,嫉惡如仇,深知民間疾苦。到任后聽聞嚴蕊一案細節,他當即察覺蹊蹺:一介營妓何來干預公務之力?其中必有隱情。不顧案涉前高官的敏感,岳霖決意親自重審,還無辜者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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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親赴臺州獄中提審嚴蕊。初見時,這個遍體鱗傷卻眼神清亮的女子,讓岳霖心中震撼。嚴蕊從容陳訴案情,條理清晰,句句懇切,沒有絲毫攀附推諉。岳霖又暗中走訪臺州百姓,查閱卷宗,更細讀朱熹彈劾奏疏,終于理清真相:這不過是學派之爭延伸出的政治構陷,嚴蕊不過是這場權力游戲中的犧牲品。
查明真相后,岳霖對嚴蕊的氣節愈發敬重。他并未上書朝廷驚動圣駕,而是依據律法直接判其無罪釋放,恢復自由身。出獄那日,岳霖問及其歸宿,嚴蕊揮筆寫下流傳千古的《卜算子》:“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詞句間的無奈與堅守,讓岳霖深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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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一劫,嚴蕊謝絕了唐仲友的資助,也婉拒了豪門世家的邀約。她看透官場傾軋,卻未對人生失去希望,最終選擇嫁與一位趙姓宗室為妾,從此遠離塵囂,過上安穩度日的平凡生活,以 “山花插滿頭” 的樸素愿望,終結了這段跌宕往事。
而朱熹雖未因構陷獲重罰,卻因這場風波聲譽受損,其 “存天理滅人欲” 的主張也因這場強權迫害弱女子的事件,在民間引發諸多非議。岳霖則以其父岳飛之忠勇,在任內堅守司法公正,為無辜者發聲,延續了岳家世代相傳的家國情懷;嚴蕊以弱女子之身,在酷刑與威逼面前堅守清白,展現了超越身份的風骨,其事跡經《齊東野語》等典籍記載,成為后世稱頌的俠骨才女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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