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
妙瓦底的塵與血
軍方在直通、比林、齋托設卡，攔下從克倫邦妙瓦底方向過來的人。
不是所有返回者都進得去。
身份證號以13開頭的撣邦居民，最先被拖下車。
有人低聲問為什么，沒人回答。
檢查站里只有皮帶扣碰鐵門的聲音，還有翻證件時紙頁的脆響。
幾百人被塞進直通縣警察大院的“耶薩尼”大廳。
天花板低得讓人喘不過氣，水泥地沒鋪墊子，蹲著的人膝蓋壓著腳背。
審訊從清晨開始，問話的人不換班。
他們只關心一件事：有沒有碰過詐騙業務。
有中國公民在里面。
不是游客，也不是勞工。
身份證、手機號、銀行卡，統統被攤在桌上。
有人承認做過客服，有人說只是煮飯，但沒人相信煮飯的人會出現在妙瓦底的KK園區。
這不是偶然行動。
軍委會從10月起就動手了。
克倫邊防軍控制的KK園區，還有水溝谷的新城，那些掛著“科技公司”牌子的樓，被一隊隊安全部隊踹開鐵門。
沒人抵抗。
詐騙團伙早跑了，留下空蕩蕩的機房、成堆的手機、插著SIM卡的路由器，還有沒來得及拔掉電源的星鏈終端。
237棟樓被拆了。
KK園區原本有635棟非法建筑，現在三分之一成了廢墟。
推土機碾過水泥墻，鋼筋像骨折的骨頭一樣翹出來。
沒人收尸——因為沒有尸體。
只有電腦、手機、充電器堆在路邊，等著被燒掉。
水溝谷的情況更復雜。
12層的樓，16棟三層房，12棟兩層屋，2棟平房，全被翻了個底朝天。
11月25日那天，搜查隊進去時，連一只老鼠都沒驚動。
沒有鍵盤聲，沒有耳機嗡嗡響，也沒有人躲在隔間里打電話騙人轉賬。
詐騙機器停了，但痕跡還在。
1847名非法入境的外籍人員被查出來。
他們不是游客，不是商人，更不是外交人員。
護照是假的，簽證是買的，工作許可是編的。
全被關在布勒布鄉的棉村隆亭園區。
一棟樓，鐵窗焊死，門從外面鎖上。
審查小組每天審200人，問國籍、來路、雇主、工作內容。
51人剛被送走，剩下的還在等表格填完。
從2025年1月30日到11月25日，緬甸境內一共抓了12687個非法入境者。
12343人完成了遣返前審查，10029人已經通過泰國送回原籍國。
剩下的2658人坐在水泥地上，等著名字被叫到。
沒人鬧事，沒人絕食。
他們知道，鬧沒用。
軍委會說這是國家責任。
這話不是公關稿。
妙瓦底的詐騙窩點早就臭名昭著，國際刑警發過通報，中國公安部列過名單，東盟開會時點過名。
再不收拾，邊境線就成犯罪走廊了。
但清理不是光靠拆樓。
詐騙團伙比誰都滑。
他們用星鏈繞過本地網絡監控，用多層代理隱藏IP，用加密聊天軟件協調行動。
一個窩點垮了，三天內就能在隔壁鎮重啟。
人可以跑，設備可以丟，但客戶名單、話術模板、銀行賬戶信息，早就備份在云端。
軍方知道這點。
所以這次行動不只是抓人拆樓，而是斷鏈。
斷資金鏈、通訊鏈、物流鏈。
繳獲的3098臺電腦、21750部手機、102臺星鏈終端，不是擺拍道具。
技術人員挨個拆硬盤、刷固件、提取數據。
有些手機鎖死了，就用專用工具暴力破解。
路由器里的日志，能還原出過去三個月的流量走向。
這些數據會交給鄰國。
泰國、中國、老撾、柬埔寨，都收到過類似情報。
不是施舍，是交換。
緬甸需要泰國開放遣返通道，中國需要確認被關押公民的身份，老撾想查自己失蹤的勞工是否在妙瓦底。
合作是算計出來的，不是道義召喚來的。
但合作也有極限。
有些國家不認人。
護照造假太真，領事館說“查無此人”。
有些國家拖著不接回。
說要內部審核，一拖就是幾個月。
軍委會沒耐心等。
他們建了臨時拘留中心，管飯、管水、管基本醫療，但不保證長期關押。
壓力不止來自國外。
國內也有聲音。
克倫邦的地方勢力不滿軍方越界執法。
KK園區名義上是克倫邊防軍的地盤，軍委會部隊直接進去拆樓，等于踩了紅線。
邊境線從來不是一條線，而是一片灰色地帶。
誰控制口岸，誰收保護費，誰安排勞工，都有默契。
詐騙團伙只是最新一批租客。
軍委會不管這些。
他們要的是徹底鏟除。
每天拆9棟樓，每天審200人，每天移交幾十個外籍公民。
節奏不能停。
一旦松懈，詐騙園區三天就能重建招牌。
電腦還在繳獲。
11月25日又找到100臺。
有些屏幕碎了，有些機箱燙得能煎蛋。
技術員戴著手套，把它們裝進防靜電袋。
這些機器里可能存著成千上萬條詐騙錄音，每個聲音背后都是一個被騙光積蓄的家庭。
沒人統計受害者數量。
沒人統計損失金額。
這些數字對妙瓦底的清理行動沒用。
軍委會只看兩樣東西：樓拆了多少，人送走了多少。
中國公民被優先審問。
不是歧視，是現實。
妙瓦底的詐騙窩點，大量針對中國境內的受害者。
冒充公檢法、假投資平臺、殺豬盤，話術全用中文。
操作員很多是被騙過去的中國人，有的還欠著園區的“管理費”。
審訊室里，有人哭，有人沉默，有人反復說“我以為只是打客服電話”。
沒人信。
在妙瓦底，客服電話就是詐騙電話。
沒有例外。
遣返路線固定：從妙瓦底到邊境口岸，過河進泰國，再由中方接回。
全程武裝押送。
不是防逃跑，是防綁架。
有些詐騙團伙會雇人半路劫囚車，把“員工”搶回去繼續干活。
KK園區的廢墟上長不出草。
水泥地裂開，鋼筋生銹，碎玻璃在太陽下反光。
偶爾有野狗鉆進去翻垃圾，但很快被巡邏隊趕走。
這片地已經被劃為高危區，禁止平民進入。
水溝谷的12層樓還在。
沒拆，因為沒發現違法證據。
但窗戶全被封死，電梯斷電，消防通道加了鎖。
它成了空殼，但隨時可能被重新啟用。
軍委會留著它，當誘餌。
星鏈終端是最難處理的。
102臺，每臺都能連上低軌衛星，繞過緬甸所有地面網絡審查。
技術員拆開外殼，燒掉通信模塊，但芯片還能恢復。
最保險的辦法是熔掉。
手機更麻煩。
21750部，型號雜，系統亂，有的裝了定制ROM。
數據恢復要幾周。
但軍委會等不了。
他們挑出帶中文界面的、裝了詐騙APP的、有多個SIM卡槽的，優先分析。
其余的，壓碎。
路由器只有22臺，但每臺都連過上百個設備。
日志里有IP、MAC地址、訪問記錄。
這些能串出整個網絡拓撲。
誰在控制服務器，誰在分發任務，誰在洗錢，一查一個準。
外籍人員審查小組不問政治。
只問三件事：你從哪來？誰帶你進來的？在園區做什么？
答不上來的，多關幾天。
答得清楚的，填表走人。
2658人還沒送走。
不是不想送，是手續卡住了。
有些國家要求DNA比對，有些要視頻確認身份，有些要擔保人簽字。
軍委會派人跑領事館，發傳真，傳加密郵件。
效率不高，但沒別的辦法。
妙瓦底的清理不是第一次。
2023年、2024年都搞過，但每次都留尾巴。
這次軍委會下了死命令：不留一棟樓，不留一臺機，不留一個人。
他們知道，國際社會看著。
中國公安部盯著，東盟反詐中心盯著，美國國務院也發過聲明。
高市早苗的日本政府雖沒直接表態，但私下問過情況。
李在明的韓國政府更緊張，因為不少韓國公民也被騙到妙瓦底。
但緬甸不靠外援。
國內力量足夠。
安全部隊、行政機構、地方頭人，組成聯合小組。
沒人敢陽奉陰違。
軍委會的槍還在響。
詐騙園區不會消失。
只要有利可圖，就會有人重建。
但軍委會賭的是成本。
把重建的成本抬高到賺不回本，自然沒人敢來。
拆樓、抓人、斷網、遣返，每一步都在加碼。
電腦燒了，手機碎了，樓平了，人走了。
妙瓦底暫時安靜了。
但邊境線很長，克倫邦、撣邦、克耶邦，每個角落都可能冒出新窩點。
軍委會沒打算停。
他們已經在查下一批名單。
身份證號、車牌號、銀行流水，全在比對。
妙瓦底只是開始，不是終點。
塵土落在廢墟上，血跡滲進水泥縫。
沒人擦，沒人埋。
讓它們留著，當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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