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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10年,曹操頒布了著名的《求賢令》,準備沖擊最高權力寶座了。
但是吧,在職場之中,自己給自己提級別,那也不能像董卓那樣硬提呀,太不講究了嘛。該怎么辦呢?要擺出點過硬的功勞來,給自己搞合理嘉獎才行唄!
可是,曹操當時戰略版圖已經基本定型了,還能往哪里再立新功呢?這事難不倒辦法總比困難多的曹操,這家伙眼珠子一轉就有突破口了,這個地方就是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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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家應該有印象,在官渡之戰前夕,曹操就派鐘繇去鎮撫關中了,當時占據關中的韓遂、馬超等馬幫還比較配合,不光主動接受朝廷的冊封,派人到許昌當人質,還送馬匹跟曹操搞好關系……反正名義上人家是歸附了曹操的。那曹操有什么理由去打人家呢?
大家不要擔心曹操的小腦瓜子,基本上就沒有他想不到的辦法,不好意思直接打你,逼著你造反再去打你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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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年正月,太原的商曜等人據守大陵縣反叛,曹操派夏侯淵、徐晃帶兵去平叛。然后擺平了山西的叛亂,曹操于三月發布國際新聞,他要去攻打漢中張魯了。并電令關中方面做好接待準備,打漢中不得在你們關中過?同志們辛苦了,歇歇腳也是很正常的,可不能怠慢了咱們,否則后果自負。
隨后,剛剛在山西平亂的夏侯淵、徐晃直接就西進關中了。鐘繇是自己人,你們先去跟他會合吧!
當時就有一些不太懂事的同志問曹操,老板,關中那里盤踞了太多的西涼軍閥,鐘繇其實就是一個光桿司令,咱們這么干不會逼反他們嗎?
曹操表示,你說對了,我就是要逼反他們,我也知道現在去打漢中很困難,只是關中已經投誠多年,咱沒有去打他們,所以只能說經過關中去打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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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當時啥情況呢?李傕、郭汜等人被相繼清盤之后,涼州的各路馬幫填補了關中的勢力真空,占據了關中,當時有十幾股勢力,但是腿最粗的還是韓遂和馬超兩位。
大家看到這,可能會問,馬超他爹馬騰呢?馬騰這個時候還在曹操手下當官呢,不過馬上就要被他兒子馬超給放棄了。真實的馬騰不是演義中說的什么參與了衣帶詔事件被曹操弄死了,然后馬超要為父報仇才反的曹操。
為什么演義中會那樣寫呢?因為很多真實的歷史確實不那么體面,怕如實寫出來會辣大家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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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要把這段隱蔽的歷史講清楚,可能要從涼州這塊地盤講起。
涼州,其實今天甘肅、寧夏那一帶,我們習慣性叫隴右高原。這塊地方呢?早已成為了胡漢雜居地帶。
既然是胡漢雜居地帶,大家也就可以想象得到,這地方的政策扶持基本是沒有的,純粹靠野蠻發展。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光武中興的相關劇情,劉秀為什么能夠在起兵3年之內就稱帝于洛陽呢?因為他得到河北豪強和河南豪強的廣泛加盟。但是后面劉秀稱帝之后,光是打隴右就打了四五年,還經常占不到便宜,最后是馬援、隗囂、竇融等關隴豪強歸漢,劉秀才成功拿下關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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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好意思,關隴豪強抱大腿的時間晚了點,人家劉秀都稱帝了,你們才慢慢選擇加盟,那高低待遇和座次都得往后靠。所以等到劉秀定鼎天下之后,跟原始股東分紅,關隴豪族其實一直被關東豪族死死地壓制著。一句話,朝中無人別做官嘛!
大量的官員編制被關東豪強占據了,所以導致涼州的主政官也基本上關東人,這幫勛貴豪強來了之后可就不怎么客氣,反正就是各種盤剝老百姓,尤其是社會地位不高的羌人。
所以東漢的中期開始,涼州的羌亂此起彼伏,從來都沒有停過。滅了又鬧,鬧了又滅……反正就是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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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家想一想,羌人鬧事有這么大的后勁嗎?連飯都不一定吃得飽的他們有這么強組織能力嗎?所以其實就是涼州的本土豪強在穿針引線唄。涼州的本土豪強為啥要這么干呢?我們的晉升通道都被你們關東士族給霸占了,這也就算了,結果你們關東士族到我們涼州來當官,還要刮地三尺,咱西北漢子一點也忍不了這個,那咱們就干唄。
涼州羌亂其實在東漢一朝持續了上百年,處理這個問題處理得比較好的便是著名的“涼州三明”。為啥呢?這“三明”都是涼州走出去的,知道問題出在哪里,采用了剿撫并用的處理方式。
但是,百年羌亂被“涼州三明”按下去了,有用嗎?沒毛用,因為段颎于169年再次平定涼州羌亂之后,當時已經是漢靈帝時期了,漢靈帝可沒有心思在乎涼州人們的死活。所以到了184年,隨著黃巾起義爆發,涼州的羌亂也再次轟轟烈烈鬧騰起來了。
這個事情大家要是還不能理解透徹,就結合大明王朝東南沿海的那些走私集團勾結日本倭寇鬧騰起來的倭寇之亂再看看。反正就是地方武裝變著法子在跟中央搞武裝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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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年的涼州之亂其實跟前面差不多,本質上就是涼州豪族組織起了本地漢人,大量雇傭羌、胡人組成反政府武裝來割據國家西北邊陲。
其實當時是有人把這個問題看得明明白白的,比如諫議大夫劉陶就跟漢靈帝說,這幫帶頭鬧事的人其實都是當年段颎手下的地方軍官,這幫人已經混成地頭蛇了,朝廷又沒有管他們死活,他們逮到機會自然會自己尋找出路的。他們帶著一幫少數民族的兄弟朋友,過著刀頭舔血的日子,不香嗎?反正也沒有什么更好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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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涼州亂起來的時候,造反派攻打金城郡,“脅迫”了兩個非常有名的金城大戶豪族邊允和韓約做他們的老大。
涼州義從宋建、王國等反,詐金城郡降,求見涼州大人故新安令邊允、從事韓約
咱為什么在“脅迫”兩個字上打引號呢?因為邊允和韓約肯定不是真的受了脅迫才會給反動派當帶頭大哥的。跟今天所有的失足女子一樣,都得說自己是身不由己。
然后,我們又要思考一個問題,宋建、王國那幫亂民為什么要“脅迫”邊允和韓約來做他們的帶頭大哥呢?因為他們沒有什么號召力,得讓邊允和韓約這樣的當地鄉紳豪強出面充當頭面人物,這樣才能進一步擴大隊伍。小日子侵華的時候搞什么維持會會長,其實也是這個道理。
當然邊允和韓約可不是被動當什么維持會會長這么簡單,人家是主動創造機會要造成被動失身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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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邊允(后改名邊章)、韓約(改名后變為韓遂)倆人剛被劫上山就“專任軍政”了。然后帶領兄弟們殺了金城太守陳懿,再然后“羌亂勢大,攻燒州郡”。梁山好漢的既視感拉滿了沒?
184年這次羌亂,本質是涼州漢人軍官領著少數民族兄弟們去搏富貴,選出了涼州大豪族做代言人的一次以漢人為核心的反政府行動。
朋友們,每一個社會的階層實際上都會慢慢摸索出自己獨有的人生算法的。在長達一百年冰與火的淬煉以及漢羌的雜居融合后,西涼的大戶豪族漸漸的摸索到了和羌人們共呼吸同命運的辦法了。我們都是被主流社會放棄的那一部分,我們都是自生自滅的野草,讓我們一起抱團取暖吧,讓我們一起去擁抱未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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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韓遂,馬超他們家也是這么發跡的。
馬騰號稱是伏波將軍馬援的后代,老家本來是扶風郡的。但馬騰的老爹去天水當官,結果后來在任上把官給丟了,然后一家人就在天水扎根了。可是馬騰他老爹當時已經丟了官,落魄了,所以也娶不上什么大家閨秀了,所以便娶了一個羌族女子當老婆,最后生下了馬騰。
馬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基因改良一下,長大后“長八尺馀,身體洪大,面鼻雄異,而性賢厚,人多敬之”,反正體格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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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趁著184年涼州大亂時入伍,漸漸混到了涼州刺史耿鄙的司馬。
187年,耿鄙想要自己解決西涼叛亂問題,結果在討伐已經成為匪首的韓遂時被殺,馬騰涼州人們的號召,擁兵反叛,后又與韓遂合流。
問題又來了,馬騰184年入伍,187年就能指揮得動耿鄙那支武裝部隊嗎?三年就能從一個大頭兵混成軍代表?其實還是之前的那個問題,耿鄙的部隊有很多人就是涼州當地人,人家不愿意跟朝廷混了,所以便擁護了馬騰當帶頭大哥,就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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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個時候的漢末已經有了兩晉時期的塢堡經濟體的味道了,當地豪族籠絡一幫打手就占山為王了,反正你們官府也拿我們沒有辦法,等你們打出了一個明朗的局勢、靠譜的領袖出來后,咱們再決定要不要接受招安。
但是,涼州自治這個體系還是相當基礎薄弱,因為確實沒有什么超級大佬出來充當凝固核心,基本上都是都是一幫占山為王以觀后事的匪幫結構。舉個例子,就有點像《古惑仔》里的什么東興、洪興,然后還有各個堂口在跟著搖旗吶喊。
所以鬧來鬧去,其實涼州幫一直沒怎么成氣候,唯一出了一個混世魔王就是董卓,董卓死后,涼州派四分五裂,李傕、郭汜、楊奉等人紛紛倒下,最后就剩下韓遂和馬騰等非常在西北策馬嘯西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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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像這種江湖幫派,其實問題還是很多的,他們沒有政治綱領、政治信仰,誰強咱服誰,誰能帶著兄弟們喝酒吃肉咱們認誰當大哥,要不然,咱們是不介意換大哥的。
另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胡漢文化的融合問題,因為西涼匪幫之中有很多羌人,羌人的習性在《西羌傳》中有過很形象的描述:“強則分種為酋豪,弱則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為雄。殺人償死,無它禁令。其兵長在山谷,短于平地,不能持久,而果于觸突,以戰死為吉利,病終為不祥”。啥意思呢?就是羌人眼中只有利字,其余都白給。比如李傕和郭汜在長安內訌的時候,很多羌族大佬就找李傕武裝討薪了,沒錢我就要你的命。
這就決定了像西涼匪幫的管理模式必須是簡單粗暴,你不是最能打的陳浩南,就很難當銅鑼灣的扛把子,得滿足威武雄壯的西北漢子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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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騰184年參軍入伍的時候,馬超已經8歲,而在此之前,馬騰是非常窮的,靠砍柴為生,所以可以推斷出馬超他老媽的出身也不是很好,極有可能跟他奶奶一樣也是個羌族姑娘。
但是也恰恰是因為這種血統和文化的影響,導致馬騰和馬超這爺倆極其詭異的人生結局。
胡人文化之中,其實親情的概念是非常淡薄的,用我們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唯利是圖。當面對重大利益沖突時,忠誠、信任、孝順這些東西都得靠邊站,聚是一團火,但散真的就不是滿天星。馬騰實際上是被他兒子馬超排擠入朝的,馬超也在被曹操打散隊伍之后成為了歷史看客。演義中的蜀漢“五虎上將”是對他最好的體面和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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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為什么在東漢開始就一直這么亂呢?這是一個非常復雜的歷史問題,被遺忘的角落,其實哪有那么多上層人的體面呢?就像我們今天依然會說什么湖南、廣西、云貴川等地民風彪悍,這其實都是有歷史淵源的。要里子還是要面子呢?兩者不可兼得的時候,任何取舍其實都會引起爭議。
所以,我們現在有些人說什么“窮山惡水出刁民”,有沒有道理,確實有一定道理,落后地區的民眾認知確實跟著落后,各種素質跟不上去也是事實。但是,也請大家去慎重思考一個問題,這些“刁民”真的愿意做刁民嗎?
朋友們,倉廩實而后知禮節,這是咱們老祖宗教導咱們的話。我們真的應該要反復去思考一下這句話,總之,我是相信大多數人都希望做一個體面人的。只是,很多人被遺忘、被忽視、被屏蔽、被憋屈的群體,他們總會以自己合適或者不適合的方式發出自己的吶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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