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江這條養育了無數生命的大河里,一種叫“沙臘子”的魚,曾經隨處可見。它不是神獸,卻有著億萬年前的血統;不是名貴食材,卻是長江漁民記憶里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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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從上世紀末開始,它像突然消失在水底的影子,再難尋蹤。直到四川宜賓,周亮父子三十年如一日地守著一池清水,一尾尾“小沙臘子”才得以重返故鄉。可問題是,這樣的“重返”,真的能等到它們“自己回來”的那一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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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窮二白”到“人工繁殖成功”
在四川宜賓,沙臘子不僅是魚,更是一段父子接力的守護史。故事的起點,得追溯到1992年。那年,周亮的父親周世武站在長江邊,看著水里空空如也的魚網,心里一緊,決定干件“犯傻”的事。
成立一個專門研究沙臘子的研究所。別說經費,連像樣的設備都沒有。最初的“實驗室”,就是家里后院那幾口水缸。
家里頂梁柱不在了,日子一下就緊巴了起來。母親靠著一份微薄的工資支撐一家人生活,而研究所的員工也一個接一個離開,最后就剩下父子倆守著一群沉默的魚苗。
最難的時候,連魚吃的蟲子都買不起,周亮只好卷起褲腿,在臭水溝里摸蚯蚓。他說,那會兒身上臭三天都洗不掉,但“魚不能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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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難不僅是吃,還有“生”。長江鱘是出了名的難伺候:繁殖周期長、對水質要求苛刻,人工繁育被世界水產界稱為“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周亮認死理,一本本啃書,自己琢磨配方、調節水溫、記錄數據,連做夢都是魚。1998年,他們終于讓第一批人工繁殖的魚苗破殼而出,那天,周亮抱著剛孵化的小鱘,哭得像個孩子。他說:“它們是長江的孩子,也是我們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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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勝利,并不是科技奇跡,而是一個普通家庭用三十年時間,硬生生扛出來的結果。有人把他們比作“凡人英雄”,其實他們更像是長江的守夜人——一盞燈,三十年沒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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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十萬尾的“生命饋贈”
人工繁殖成功只是起點,真正的目標,是讓沙臘子重新游回長江。從2007年開始,隨著相關部門的支持逐步到位,周亮父子啟動了“放流計劃”。
起初規模不大,幾千尾、幾萬尾地試著放。到現在,每年固定向長江放流10萬尾小鱘魚,像一場持續不斷的“生命補給”,一點點為長江注入活力。
有人問,放了這么多,有用嗎?答案藏在漁網里。近年來,長江沿岸有漁民反映,誤捕到長江鱘的情況變多了。
雖然它們還不能自主大量繁殖,但能“誤入”漁網,說明它們真的在水里活下來了。那一刻,研究所的工作人員開心得像中彩票。不是因為魚多了,而是因為希望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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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中國啟動了為期十年的“長江禁漁”政策,從源頭到入海口,實行全面禁捕。這不是簡單的“禁止打魚”,而是一場系統的生態修復工程。
農業農村部發布的公告里明確指出,要清理非法漁具、整治非法捕撈行為,同時幫扶漁民轉產轉業,確保生態保護和民生并重。對周亮父子來說,這是一場及時雨。沒有了漁網的威脅,小鱘魚放出去才有活下去的機會。
放流與禁漁,就像兩只手,一只負責送出生命,一只負責護住未來。研究所的人說得直白:“我們放的每一條魚,都是給長江一個機會。”而政策的保駕護航,則讓這個機會,不再輕易被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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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臘子”是誰?為何值得如此守護?
沙臘子,學名長江鱘,全名“達氏鱘”。名字聽著文氣,長得卻有點“古靈精怪”:身披骨板、嘴巴朝下、身體呈紡錘形,活脫脫一條“裝甲魚”。它不是美味佳肴,更不是觀賞寵物,卻有著一個了不起的身份——“水中活化石”。
這種鱘魚在地球上活了上億年,早在恐龍滅絕之前,它就已經在江河里穿梭。它對水質極其敏感,是天然的“生態報警器”:一旦水臟了,它比誰都先察覺,也比誰都先消失。正因如此,科學家們稱它為“指示物種”,它的存在意味著水體還健康,它的消失,往往是生態失衡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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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長江鱘已經被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列為“野外絕跡”,在地球上僅靠人工繁育存活。2025年初,《人民日報》報道指出:盡管人工繁殖取得突破,但自然繁殖仍無確鑿證據。
這也意味著,周亮父子守護的,不是一個普通的物種,而是一個生態系統的“晴雨表”。
目前,他們的研究所已經擴展成三個繁育基地,與國內外多家科研機構合作,但無論規模多大,周亮每天依舊親自檢查魚苗,像照顧小孩一樣細致。
他早已年過五十,頭發花白,但眼里看魚兒的神情,和當年那個在臭水溝摸蚯蚓的小伙子,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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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他們是在守魚,其實他們守的是長江的未來。一個物種的復活,也許看起來微不足道,但如果連它都回來了,我們是否能相信,長江的“黃金時代”也正在悄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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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992年創立研究所,到1998年人工繁殖成功,再到如今每年10萬尾的放流,周亮父子用三十年寫了一首關于堅持的長詩。他們沒有豪言壯語,只有一池池清水、一尾尾小魚,以及一顆始終相信“水清魚自回”的心。
禁漁政策實施五年有余,長江水域的生態已初見成效。水質改善、魚類多樣性回升,沙臘子的“歸來”只是開始。可真正的終點,不是“放多少”,而是“能不能自己生”。那一天,或許還很遠,但不能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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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的命運,不該只靠幾個科研人員賭上半生。生態保護,從來不是孤勇者的專利。亂扔一個塑料瓶、隨手潑一桶臟水,都可能把周亮他們幾十年的努力打回原點。
“沙臘子”能不能在長江里自由繁衍,不只是生態問題,也是我們每個人的責任試卷。這道題,不止父子倆在答,我們也在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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