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7月3日凌晨,北京醫院的病房燈光昏暗,值班護士正準備給病床上的李克農測體溫。門卻被推開,國務院秘書人員匆匆遞來一份絕密電文。電文很短:中央決定,由李克農率代表團赴朝鮮開城,與“聯合國軍”談停戰。護士愣住,心里嘀咕:這位喘得連話都說不完整的患者,真的要馬上奔赴前線?
![]()
李克農當時五十九歲,患有支氣管哮喘和冠心病。可替代者并不多:情報系統出身、熟悉美方套路,又拿得起外交話筒的人寥寥無幾。毛澤東、周恩來反復權衡,還是點了李克農的將。一天后,周恩來在中南海提醒他:“談判桌比戰場還兇險,切忌逞強。”李克農笑笑,沒有多說,拄著手杖離開會客室,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把抗美援朝的勝勢換成紙面成果。
7月5日,代表團乘專列抵安東。車廂里,喬冠華和浦山對談判細節爭得面紅耳赤,李克農閉目養神,手里翻著美軍情報剪報。列車停穩,他只說了一句:“先看對方腳印,再決定路線。”那句半口語半行話,讓年輕外交官們瞬間安靜。
進開城前夜,他突然想到“全權證書”上缺彭德懷簽名。時間來不及,他決定代簽。有人提醒他風險,他擺手:“程序固然重要,談判節奏更急。”一句話把責任攬下,也把幕僚的擔憂壓回肚子。
10日上午,開城來鳳莊第一場正式會談。朝中首席代表南日宣讀三條原則,美方特納·喬埃拋出九項議程,話頭一碰即散。李克農沒有坐在主桌,而是在側廳遙控。散會后,他分析九條議程,不得不說,他的判斷很快——這是一場拖字訣。為了破解,美方拋一次價碼,他就回敬一次“條件升級”,硬是把停火線的焦點從三八線挪到了實際接觸線。
![]()
僵局真正顯形是在7月下旬。爭吵半小時后,喬埃干脆倚椅仰頭裝沉思。南日識趣,也沉默不語,翻譯和記錄員互看尷尬。時間一分一秒流走,132分鐘里只有鋼筆偶爾滾落的聲音。外間等候的柴成文見勢不妙,急匆匆跑到駐地。短促敲門聲后,李克農寫下三個字:“坐下去。”柴成文再回會場,氣氛像冰封。最終,美方先撐不住提出休會,第一回合以默戰告終。
9月,分界線原則獲得雙方首肯,但休戰方案仍卡在戰俘遣返。美方主張“自愿”,想把大批志愿軍戰俘留在南方;朝中堅持“按籍貫遣返”,寸步不讓。那段時間,李克農白天開會,夜里靠咖啡和鎮痛劑硬撐。朝鮮南部初冬的潮濕空氣讓哮喘愈發兇猛。一次深夜,他突然失去意識,守夜參謀聽見茶杯碎裂才發現他倒在地板。急救醒來,他第一句話竟還是:“草案改到第七條了么?”
11月初,周恩來通過加密電報獲知他的病情,隨即與毛澤東商量:談判要繼續,指揮員不能倒在桌前。伍修權成為接替人選。周密人事安排外,中央還反復討論“臨陣換將會否被美方借題發揮”。最后拍板——換,但要穩。
![]()
1952年11月,伍修權一行抵達板門店。路上遇空襲、翻車,帶去的水果大半腐爛。見面時,伍修權半真半假調侃:“這趟怕是白跑。”李克農拍拍他肩膀,低聲道:“替我頂住十天,材料都在抽屜,序號一至十二。”這句囑托,兩人心里都明白是在交棒。隨后,兩人聯名給中央發電,請求過渡期并肩作戰,直至文件交接清楚。周恩來批示同意。
12月,李克農回國休養。臨行前,他在駐地門口深吸一口冷風,卻劇烈咳嗽。他轉身對伍修權說:“戰俘問題沒解決前,別讓對面把節奏打亂,先拖住,再反擊。”短短一行囑咐,既像命令,又像朋友間的托付。
![]()
1953年7月27日,停戰協定在板門店正式簽字。伍修權在協議末頁寫上自己的名字時,特意空出兩指寬的空白——那本該是李克農的位置。消息傳回北京,李克農正在香山療養,他只淡淡點頭,沒有多話。醫護后來回憶,那天夜里他的病情反而穩定不少,或許是壓在心口的大山終于落地。
李克農離開談判桌并非失誤,更不是政治風向的改變,而是身體極限逼出的必然選擇。伍修權接棒后,能在談判陷入僵持、戰場炮火驟起的局面下穩住陣腳,和李克農前期奠定的談判框架密不可分。倘若真較勁“臨陣換將”,事情未必能走到停戰簽字那一步,可見戰場之外的團隊協作,同樣需要排兵布陣。
![]()
回顧這段歷程不難發現:1951年的開城并非談判桌,實則是沒有硝煙的又一座戰場。對手換了裝束,仍是攻城略地;我方換了武器,卻仍要寸土必爭。李克農在前,伍修權在后,兩人共同守住國家利益的底線,也為中國外交寫下開篇第一章。
2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