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囪效應 竹木腳手架難以一禁了之

2025年11月26日，香港大埔宏福苑住宅區發生近八十年來最致命火災，截至11月28日，已造成128人遇難，約200人失聯。香港公屋宏福苑住有1984戶，數千居民，人均居住面積狹小，高密度人口聚集在易燃腳手架包圍的建筑內，任何小火星都可能造成群體性傷亡。大量居民在火災發生時同時疏散，樓梯擁堵，老弱病殘者無法及時逃生。

火災發生時，包裹樓宇的竹制腳手架與綠色防護網化為火龍，在強風助推下沿外墻垂直蔓延，形成罕見的“立體火災”。火災悲劇再次將竹制腳手架的安全隱患推向輿論的風口浪尖，被列入香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統技藝是否在現代都市建設和更新中成了不容忽視的火患源頭？

竹木腳手架不是“元兇”就是“幫兇”，根據香港消防處通報，火災于26日14時51分從樓宇外墻的維修竹棚架燃起，火勢在11分鐘內升至3級火警，43分鐘后達到僅次于最高級別的4級火。在宏福苑8棟31層大廈中，有7棟被竹制腳手架和綠色安全網包裹，火焰沿著外墻腳手架從低層向屋頂快速攀爬，活像一座巨型煙囪。

竹子的熱釋放速率高、表面積大、燃點低，極易從陰燃轉為明焰，一旦點燃邊上的防護網和外墻保溫材料，那么燃燒便在三維立體空間內迅速擴散，學界稱其為“立方火”，蔓延速度遠超常規的“平方火”。被大面積燒毀的防護網由高密度聚乙烯制成，雖具有阻燃性，但實際防火效果備受質疑，消防員在現場還發現了大量易燃發泡膠板等保溫材料。

香港天文臺當時發布了紅色火災危險警告，干冷東北季風會助長火勢。不能將火災單純歸咎于竹架，部分竹架在火災后仍保持支撐狀態。多重易燃材料在火災中產生了疊加效應。竹腳手架、外墻保溫層、防水涂層、油漆溶劑等易燃物疊加后的燃燒值可達數十萬千焦，竹木腳手架將分散的易燃物連接成一個整體的燃燒系統，火星借助上升氣流實現跳躍式傳播，幾分鐘時間可跨越數十米距離。

竹子是天然有機材料，熱釋放速率高，燃點低，燃燒過程中釋放大量熱量和可燃氣體，極易引燃周邊材料。竹子導熱性差，表面溫度升高快，在火災中易形成局部高溫點，加速火勢蔓延。香港建筑工地普遍將竹制腳手架與綠色防護網、尼龍繩、塑料隔音屏障等結合使用，好似一個易燃性“復合材料系統”，焊接熔滴可能引燃下層竹子，而竹子燃燒產生的上升熱氣流又會將火星送至更高處的腳手架。

單根竹材的抗拉強度可達鋼材的一半，但其連接點靠塑料繩或鐵絲綁扎，遇火后節點會迅速失效，導致整體結構失穩。竹制腳手架如同一個立體“燃料梯”，火焰沿垂直方向蔓延的速度可達每秒數米，遠超水平蔓延速度，“煙囪效應”在高層建筑中尤為致命。金屬腳手架不易燃，但普通低碳鋼在500℃高溫時強度下降50%，750℃時僅剩10%，金屬物導熱快，加速整體強度的損失，但金屬腳手架不會成為火源的“傳播介質”。

美國作家馬克·吐溫說述過一句名言：“歷史不會重演，但總是驚人的相似”。黑格爾在《歷史哲學講演錄》或《歷史哲學》中指出：“歷史總是在人們認識到它的本來面目之前不斷重復運動著”、“人類從歷史中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沒有從歷史中吸取任何教訓。”我國唐代詩人杜牧在《阿房宮賦》中有過類似表述：“后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后人而復哀后人也”。新歷史哲學相似性原理或等似原理不是指所有歷史事件都是相似的，而是從大量歷史事件現象和內在邏輯一致性中歸納的原理形式的理性認識。

歷史有某種驚人的相似性，2010年，上海靜安區發生“11·15”大火，源于無證焊工違規作業，當時28層的膠州路728號公寓大樓正在進行節能改造，外墻搭建的木制腳手架與尼龍防護網被電焊火花引燃，公寓大樓四周被腳手架和聚氨酯泡沫保溫材料包裹，火勢在立體空間內猛烈燃燒，形成巨大的"空中火籠"，消防管網因改造而失效，水帶無法將水送至高層，最終造成58人死亡、71人受傷，建筑物過火面積達12000平方米。

竹制腳手架在香港和內地的使用有成本、材料特性和文化傳統的考量，竹木輕巧靈活、適用對密集樓群的改造，竹制架成本僅為金屬架的三分之一，能保護工人免受暴曬燙傷。2025年初，香港發展局要求新建公共工程至少50%使用金屬棚架，但竹制腳手架仍占據市場份額的80%以上，簡單禁止并不現實，關鍵在于建立“材料-結構-管理”三位一體的隱患風險防控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