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月21日凌晨三點,鴨綠江畔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電臺里傳來空四師報告:“擊落敵機一架,擊傷一架,全員安全返航!”劉亞樓狠狠吐出一口白氣,攥著耳機的手卻在發抖——不是怕,而是激動。三個月前,中國人民空軍還是一張白紙,如今第一場正面空戰就贏了,他知道這份戰報意味著什么,也清楚它馬上就會被送到中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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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尚在返航,記憶卻把他拉回兩年前。1949年3月24日,他駕駛吉普車飛奔河北涿縣,只為迎接毛主席進北平。沿途兩支部隊、三百余輛汽車嚴陣以待,他親自布置的防空火力早已進入射擊位置。這套排場在外人眼里堪稱排山倒海,可劉亞樓心里只裝著一句話:十二年未見,總算能當面向主席報到。
涿縣車站的煤煙味道至今還在鼻尖。毛主席看見他,伸手用力一拍:“你這‘洋八路’回來了!”一句玩笑,聽得劉亞樓眼眶發澀。1938年他赴伏龍芝軍校深造,又參加蘇軍衛國戰爭,斯大林三次邀他入籍都被他婉拒。“中國號火車,我哪能半路下車?”他當時是這么回的。
空軍緣起一次意外。1949年5月4日,六架B-24在北平低空投彈,爆炸聲把香山的夜色撕出豁口。毛主席看著火光,對周總理只說了一句:“天上得有自己的眼睛和拳頭。”誰來挑頭?三秒沉默后,他報了一個名字——劉亞樓。
第一次到菊香書屋領任務,他誤以為要去福建籌劃登陸戰。毛主席揮著折扇,“登陸也要制空權,先把空軍做起來。”劉亞樓當場推辭,“陸軍出身,飛行不行。”主席一句“恰因為你不懂,才不會被老框框綁住”,把退路堵得死死的。他立正:“干!”
籌建空軍的日子比長征還緊。起步資金被他分成厚厚一沓賬本,每分錢的去處都能在表格里定位到哪座機庫、哪桶燃油。南京第一個混成旅成立那天,飛機不夠,他干脆把繳獲的日制教練機也拖上跑道。有人嘀咕“像雜牌軍”,他冷冷一句:“雜牌也得飛起來,飛起來就不是雜牌。”
時間跳到1950年10月,志愿軍入朝。沒有制空權,地面部隊白天被美軍轟炸機追著打。毛主席電報催促:“必須在最短時間轟出自己的空戰線。”劉亞樓給東廠房掛上“晝夜不停”四個大字,訓練場燈火通宵,人困了就把降落傘當被子裹著躺機場水泥地。他用無線電話逼飛行員反復練編隊,嗓子喊啞了就寫紙條。有人暗地抱怨“司令比鬼子還狠”,他笑笑:“不狠,炸彈可不講人情。”
終于等到首勝。1月21日清晨,他把紙質戰報裝進公文袋飛回北京。下午,毛主席在中南海接見他。屋里只有三個人:毛主席、一位中央老同志和他。主席剛因劉青山、張子善大案拍完桌子,面色仍嚴峻:“空軍三反查出什么?”劉亞樓老實回:“沒大問題,有人說我們大事化小。”主席眉頭緊鎖:“一年花多少錢?”“舊幣幾千億。”話音未落,主席突然站起:“給我敬個禮!”
“立正——敬禮!”軍禮落下,他軍裝袖口露出兩塊老補丁。主席目光停了幾秒,聲音變得低緩:“手里過幾千億,還穿這身?我不信你信誰?”隨后又補一句,“準你做兩套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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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同志悄悄抬眼,空氣沉得要滴水。劉亞樓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衣服還能穿,錢得花在飛機上。”主席盯著他,語氣忽然緩下來:“去年我就看見你補袖子,今年還補?準做新衣,這是命令。”
短暫沉默后,主席想起什么,問:“翟云英還好?”劉亞樓回答:“送她去上學了,怕我早走,讓她有本事養活自己。”話一出口,屋內驟然靜止。主席把手中的煙頭按進煙缸,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我還沒走呢,你可別搶在我前頭。”一句平實的話,卻像鈍器敲在胸口,劉亞樓喉嚨發緊,只用力點頭。
夜里,他走出中南海,燈光把人影拉得很長。翻開公文袋,那張寫著“首戰告捷”的電報紙微微起皺。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開始,可只要那句話在耳邊回響——“我沒走之前,不許你先我離開”——他就能一直站在跑道邊,等下一架起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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