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講話被篡改”，俄方“怒了”

文︱陸棄

你有沒有注意到一個奇怪現(xiàn)象：當世界上很多事還沒鬧明白誰對誰錯的時候，總會有媒體提前替你“明白”了。更離譜的是，它們甚至替你“說”了你從未說過的話。最近受害者輪到普京，地點在英國，導演是《每日電訊報》，劇情是“普京：我們要戰(zhàn)斗到最后一個烏克蘭人死為止”。聽上去多震撼，多刺激，多符合某些人心里那股子陰風陣陣的敘事需求?？上Ф砹_斯人不同意。

俄駐英大使館直接點名：你們引用可以，但能不能別連編劇都兼職了？普京那句話明明是在講“西方內(nèi)部有人希望戰(zhàn)到最后一個烏克蘭人”，報道一出來，啪地一下，變成普京本人宣告俄羅斯要這樣干。味道完全變了，從描述別人，硬拐成俄羅斯親口發(fā)誓。誰看誰懵。

俄使館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說英國媒體這操作不僅是歪曲，還相當于趁著火苗沒滅，往里面澆一桶汽油，還要拍著胸脯告訴你這是“新聞自由”。你要是不小心信了，還真以為普京準備掏出擴音器開始喊口號了。

最諷刺的是，大使館特別提醒：烏克蘭這種敏感議題，不是你隨便亂剪的綜藝節(jié)目，玩文字游戲是要出事的。但對部分媒體來說，這句話大概聽著就像你告訴野貓不能吃魚一樣，不現(xiàn)實。

因為這類標題實在太好用了。拉流量，造鏡頭，給讀者提供情緒快感，還順手鞏固某些固有印象。何況俄羅斯這個題材，又是英國輿論場上永不嫌多的“萬金油”。你說普京打噴嚏會引發(fā)地緣震蕩，都能找到人信。

不過俄方的怒氣也不完全是因為被誤解，而是這種誤解太精準地踩在俄羅斯最敏感的位置。烏克蘭戰(zhàn)事拖久了，本來所有相關(guān)方的情緒都繃得緊。有些希望和談，有些想繼續(xù)拖，有些只想別人斷血自己不受傷。這時候英國媒體突然丟個“普京要戰(zhàn)斗到最后一個烏克蘭人死”，對俄方而言，幾乎等于把它往極端邪惡那邊推過去。這不是在報道，這是在塑形。塑誰的？塑敵人的。

更微妙的是，這類“二創(chuàng)式新聞”不僅傷害俄方，也傷害英國自己。因為英國民眾會覺得“看，又是那個俄羅斯總統(tǒng)暴戾狂言”，情緒被調(diào)動，立場被固化。久而久之，一旦真的有緩和、談判、松動的可能性，英國輿論自己先不答應。媒體越這么寫，和平越?jīng)]戲。媒體寫爽了，但現(xiàn)實吃苦。

而這次事件里最耐人尋味的一幕，是俄使館提醒英國媒體：要從官方信源獲取信息。按理說這是廢話，但現(xiàn)在卻顯得格外刺眼。大家都懂，媒體的價值原本就在于“監(jiān)督官方”“獨立判斷”“多渠道取證”。如今俄方反過來教育英國媒體要尊重原話，這畫面多奇妙。

其實不只英國，世界范圍的新聞環(huán)境都在變。舊時代是“媒體發(fā)聲，公眾聆聽”。新時代是“公眾分辨，媒體爭奪”。原本負責傳遞真相的角色，現(xiàn)在競速式地拼誰能制造更刺激的新聞點。越是國際沖突的敏感議題，越是如此。一句話如果原封不動地引用，顯得太平淡，太不夠“抓人”。于是合理推測變成夸張描述，夸張描述變成斷章取義，斷章取義變成赤裸造句。到了這一步，新聞不再是窗，而是濾鏡。給你框顏色，調(diào)對比度，甚至順便換個臉。

這次普京被“篡改”，俄方當然要怒，這是國家層面的事，不能當八卦處理。但站在更大的角度，被“篡改”的從來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世界對這場沖突的理解方式。你看到的每一段、每一句，可能都是經(jīng)過剪輯、包裝、調(diào)味之后的成品，更像“思想速食食品”，吃起來過癮，嚼起來輕松，但失真得要命。

尤其是在俄烏沖突這種全世界都睜大眼睛盯著的議題上，越是大國關(guān)系，越是要精準，每一個措辭都可能引發(fā)外交上的火山?，F(xiàn)在倒好，有些媒體喜歡把火山直接搬到桌上，還順手點了一根火柴。

更有趣的是，普京那句話實際的批評對象正是“部分西方政客堅持戰(zhàn)到最后一個烏克蘭人”。結(jié)果這一句被扭曲成普京本人喊出來，等于讓俄羅斯的批判反手變成俄羅斯的宣言。邏輯被反轉(zhuǎn)，立場被顛倒，導演改臺詞，演員還得被罵。這叫什么？新聞魔法。

而當魔法被拆穿后，那家媒體是否會道歉？大概率不會。因為標題已經(jīng)賺夠了點擊，情緒已經(jīng)被推高，敘事已經(jīng)植入。再補一句“更正”，根本無法抵消第一時間造成的偏差。這個時代，聲明的影響力永遠不如標題，正如事實的傳播速度永遠追不上誤解。

俄方這次敲桌子，也是提醒其他國家：別以為你跟英國沒仇就不會被造句。今天是普京，明天可能換別人。國際新聞這幾年已經(jīng)成了一個巨大的情緒劇場，真實事件只是舞臺，道具由媒體提供，劇情由立場決定。

看完這一出，也許我們應該慶幸一件事：至少這次俄羅斯還在反駁。因為如果有一天，各國連反駁都懶得反駁，那才是真正危險的時候。那說明“被篡改”已經(jīng)變成了默認規(guī)則，而不是偶發(fā)事故。

世界正在越來越像一個嘈雜的市場，每個攤位都在叫賣自己的故事。聲音越大越賺錢，講得越極端越吸引人。至于內(nèi)容是真是假，那是排在點擊率后面的事。不幸的是，國際關(guān)系不是集市。它關(guān)乎戰(zhàn)爭與和平，關(guān)乎生死與未來。如果每句話都可以被任意加工，那世界還怎么談信任？

或許某一天，當塵埃落定，人們會回想起這條被篡改的新聞，發(fā)現(xiàn)它不只是一個錯誤，而是一種趨勢的縮影。那時我們才會明白，比真相更珍貴的，是那點傳遞真相的誠意。而這恰好是今天最稀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