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繩島民集體請愿！

文︱陸棄

沖繩的冬天風(fēng)不算冷，但刮在臉上有點疼，尤其在日本官房長官木原稔走進沖繩縣政府大樓的那一天。樓里空氣凝著，像要下雨的天空。木原剛落座，就端出一句“將全力以赴推動普天間基地早日歸還”。話音聽上去很美，像寺廟里敲鐘的回響，可玉城丹尼接下來遞上的那份請愿書，卻像現(xiàn)實的鐵門“哐”地合上，讓人清醒得很。

玉城要的不是漂亮話，是要東京真正放棄邊野古搬遷計劃。沖繩幾十年了，一直背著超出人口比例的美軍基地負擔，走到哪里都像帶著個巨大的陰影。木原說他職責所在，要“逐一減輕負擔”，而請愿書卻擺出了另一幅圖景：基地搬遷并未減輕，而是在另一片海水里繼續(xù)生長。

木原這是上任后第一次以“減輕基地負擔擔當相”的身份來到?jīng)_繩。頭銜夠長，承諾夠響，可現(xiàn)場的氣氛卻說明，沖繩與中央政府之間的距離并不是靠一次會談、一句誓言就能拉近的。玉城在會面里講得十分直接：要對話，不要把危險從一個城市搬到另一個海灣。他提到“無核三原則”，語氣沉穩(wěn)，但難掩擔憂，因為高市政府正在探討重新審視這一“國策”。沖繩的土壤、空氣和歷史都告訴他們，一旦原則被松動，未來就會像漲潮一樣變得難以預(yù)測。

那份請愿書里寫著對三份安保文件的憂慮：強化威懾力只會推高地區(qū)緊張。文件上字跡是穩(wěn)的，可這些年沖繩體驗到的現(xiàn)實卻不是。請愿書還提到接連發(fā)生的美軍士兵性侵案，要求徹底防止類似事件再次出現(xiàn)。每一次案件都讓人心里一沉，沖繩想要的是明確措施和責任落實，不是模糊的“會注意”。

除此之外，縣民更憂心的是基地周邊相繼檢出的高濃度PFAS污染問題。過去幾個月，這四個字已經(jīng)讓不少沖繩家庭夜里睡不好覺。請愿書明確要求中央政府與地方合作，把問題查清，把風(fēng)險擺上桌，而不是讓它像海底的暗流，長期潛伏。

就在大家談?wù)撐磥?、爭論方案的時候，政府那邊的工程卻在繼續(xù)推進。11月28日，日本政府已經(jīng)向大浦灣投下第一鏟填海用沙土。海水褪去顏色的時候，沖繩人的情緒也跟著被攪得渾濁。計劃寫著2033年完工，木原向媒體表示“施工穩(wěn)步推進，沒有延遲”。東京的視角看過去，那是按圖執(zhí)行；沖繩的視角看過來，那是另一層沉甸甸的現(xiàn)實落地。

普天間基地的影子太大了，它的存在，是宜野灣市頭頂一直懸著的天花板。玉城希望盡快消除危險性，而不是讓問題換一個海岸線重新開始。對沖繩來說，任何“搬遷”都不是“歸還”；對東京來說，任何“推進”都是“前進”。兩種邏輯，兩種感受，兩種未來，彼此都看得到，卻互相難以說服。

沖繩想過普通的日子。孩子在學(xué)校上課不需要被飛機轟鳴打斷，居民散步不必擔心基地外的未知風(fēng)險，海灣能繼續(xù)保持它原來的顏色?，F(xiàn)實里的沖繩很小，可承擔的歷史和現(xiàn)狀卻很大。東京的政策文件看起來像棋盤，而沖繩在棋盤里更像格子，常常要等別人落子。

木原說要“全力以赴”，這句話如果能在沖繩落地，哪怕只是一部分，沖繩也愿意繼續(xù)努力溝通。問題是政策的輪子轉(zhuǎn)得太快，而地方的空間卻被擠得越來越窄。從邊野古的海水，到縣內(nèi)居民的擔憂，每一個細節(jié)都讓沖繩更加確信：他們必須繼續(xù)發(fā)聲，不然聲音會被浪潮淹沒。

基地問題在沖繩已經(jīng)走過半個多世紀。每一任官房長官都說會傾聽、會努力、會推進減負，而沖繩人一直重復(fù)同一句話：真正的減負不是換地方，而是減少依賴，把沖繩從結(jié)構(gòu)性的負擔里解放出來。玉城遞出的那份請愿書，就是在提醒中央政府：沖繩不是棋盤，是有人生活的地方。

東京能不能真正聽進去，這次會面沒有給出答案。但沖繩已經(jīng)把話說到最清楚的位置——他們愿意合作、愿意對話，但底線就在那片海灣的顏色里。誰要改變那片海水，就得準備面對沖繩的堅持。

風(fēng)吹過沖繩海岸的時候，不會問這是哪一屆內(nèi)閣的政策，但會記得每一鏟落下去的沙土帶來的重量。沖繩的耐心不是無限的，海灣的承受能力也不是無底洞。未來怎么走，取決于東京愿不愿意把“理解”變成“行動”，把“承諾”變成“現(xiàn)實”。

沖繩這一次依舊把聲音遞了出去，安靜卻堅定。接下來輪到東京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