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年,野狐嶺之戰(zhàn),金軍45萬大軍遭到了毀滅性打擊,“金人精銳盡沒于此”,金國主力兵團就此報銷。
此時,距離成吉思汗正式停止對金納貢,也就是蒙金開戰(zhàn)還不到1年!
開戰(zhàn)第一年,主力兵團就報銷了!
此后,金國又接連犯下了許多致命錯誤。比如,在蒙古威脅之下主動對南宋開戰(zhàn)等。
但是,即便如此,金國依然繼續(xù)堅持了23年,直到1234年,才最終亡國。
主力被殲滅了,又接連犯錯,為何依然能繼續(xù)堅持23年呢?
毀滅性的損失
金國是大國,其疆域大致涵蓋了今東北、華北、中原、黃淮地區(qū),以及今俄羅斯遠東地區(qū),兵力超過百萬。
但即便如此,野狐嶺之戰(zhàn)的損失,依然是毀滅性的。
首先,金國的兵力雖然有百萬之眾,但是,疆域遼闊,各處都要駐軍,能夠用于機動作戰(zhàn)的兵力也就是參與野狐嶺之戰(zhàn)的那45萬大軍了!
機動兵團被殲,所以,此后蒙古軍南下,一路金軍除憑城而守外,幾乎組織不起什么像樣的抵抗,很短的時間內(nèi),黃河以北的廣大地區(qū),除中都等十余城未被攻破,其余九十余郡“無不殘滅”,大金王朝已經(jīng)是風雨飄搖了!
同時,以騎兵見長的金國失去了最大馬源地!
金國,本以騎射立國,甚至在其建國之初及滅遼戰(zhàn)爭時期“率皆騎兵”,全部是騎兵,沒有步兵,直到后來與宋人作戰(zhàn)才逐漸建立起步兵來,但步兵依然處于從屬地位,騎兵才是“主流”。
然而,野狐嶺戰(zhàn)敗前后,以騎射見長的女真,居然迅速失去了自己的馬源地。
在野狐嶺之戰(zhàn)前,金人主動放棄了桓州群牧監(jiān),所牧馬匹全部被蒙古軍所得;此后,蒙古軍又迅速占領了遼東。
因此,金國失去上失去了其主要的馬源,以騎射為本的女真,由此從根本上難以建立龐大的騎兵軍團了!
因此,在開戰(zhàn)后很短的時間內(nèi),不管是即戰(zhàn)力還是戰(zhàn)爭潛力,金國都遭到了毀滅性打擊!
那還有什么好打的呢?
然而,金國卻“幸運地”獲得了多次“續(xù)命”機會,并且把握住了其中一些機遇,又堅挺了一陣子。
成吉思汗的全盤考量,使金國獲得喘息之機
野狐嶺之戰(zhàn)后,蒙古軍一路南下,很快就橫掃黃河以北,圍攻中都。
當時,蒙古諸將都請求乘勝攻破中都,一舉滅掉金朝。
然而,成吉思汗認為時機尚不成熟,決定接受金國的求和。
如此,金宣宗將永濟王女岐國公主獻給成吉思汗,按照蒙古的要求貢獻大批財富、馬匹。
由此,蒙古大軍撤兵馬北返,金國獲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
成吉思汗之所以如此,自然不是因為貪圖人家公主的美貌,而是出于全盤的考慮。
當時,蒙古軍雖然橫掃各地,但是,當時尚沒有對金國廣大地區(qū)實施有效統(tǒng)治的能力。
蒙古軍攻破各城后,大多是擄掠而去,棄而不守!
況且,蒙古軍當時對內(nèi)地的氣候也不是很適應,“秋來春去”,天下稍熱就返回草原。
因此,如果在此時一舉摧毀金朝統(tǒng)治集團,成吉思汗并不能因此將金國廣大地區(qū)控制起來,反而可能使形勢出現(xiàn)不可預測的變化。比如南宋趁機擴大統(tǒng)治區(qū),又比如中原出現(xiàn)雄主···
無論如何,成吉思汗接受求和后撤軍,總算給奄奄一息的金朝統(tǒng)治者以寶貴的喘息之機!
主動遷都,重建防線。
而金宣宗此時腦子還比較清醒:蒙古軍并不可信,必然要再來!
然而,由于北方防線已經(jīng)被捅破,而且黃河以北地區(qū)已經(jīng)被蒙古軍橫掃,殘破不堪,金國再在中都立國已經(jīng)失去了基礎。
因此,金宣宗不顧群臣反對,決定遷都于汴京!
從圖強的角度來說,這不是明智之舉。因為金帝南遷,北方各郡守將也紛紛南退,金國幾乎是主動讓出了黃河以南地區(qū)。而蒙古軍旋即南下,很快拿下了此前久攻不克的中都。
然而,從“續(xù)命”角度來說,這一舉措又是有好處的。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金國雖然被打得風雨飄搖,但仍然擁有相當?shù)耐恋亍⑷丝诤蛻?zhàn)略縱深。
金國遷都到汴京后,廣招義勇鄉(xiāng)丁、重整金軍,集重兵于河南、關中,依托黃河潼關天線,重新建立起了一道防線。
而這道防線,給金國續(xù)命了不少時間!
當然,接下來,金國更大的“利好”來了。
第二次續(xù)命:成吉思汗西征。
其實,如果成吉思汗繼續(xù)以攻金為重點,那么,金國建立的新防線也是守不住的!
1216年,在拿下了金國的中都和北京后,蒙古軍又發(fā)起了一次攻金作戰(zhàn)。
這一次,蒙古軍經(jīng)過西夏攻入關中地區(qū),出潼關,掠河南,直抵汴京后退師而還。
然而,1217年,成吉思汗做出了新的決策:西征!
成吉思汗親自率領10萬大軍西征花剌子模,留下木華黎率領10萬大軍繼續(xù)對金作戰(zhàn)!
看起來,西征與攻金的兵力都是10萬,但實際上,西征的10萬大軍,有3/4是蒙古軍;而攻金的10萬大軍,只有1/4是蒙古軍,其余都是依附于蒙古的各族軍隊和漢軍。
因此,金國又獲得了“續(xù)命”的機會!
對第二次續(xù)命機會的把握:有得有失,下坡路上勉強續(xù)命
蒙古軍主力西征,使金國壓力頓減。
如何利用這個時間窗口呢?
金國做了兩個重大決策。
1、重整軍隊+封建九公:抗衡木華黎。
利用難得的時間窗口,金宣宗繼續(xù)重建金軍,并且提拔了完顏陳和尚等一批能戰(zhàn)之人為將,并且集中利用剩余的馬匹組建了規(guī)模不大但精銳的“忠孝軍”等精銳武裝,使金國的軍隊有了相當?shù)幕謴汀?/p>
同時,金宣宗又伺機派出部分軍隊北上,扶植山東、河北、河東地區(qū)的地方武裝,企圖從蒙古軍那里收復失地。
而為了爭取河北、山東等地地方武裝的支持,金宣宗選出九個勢力最大的地方武裝領袖,給他們封以公爵,采取了類似古代分封諸侯的“九公封建”制度。
這些政策是起到了一定作用的:由于有了相對穩(wěn)固的防線和后方,可以由單純防御改為防御與反擊相結合,加上附金地方武裝活動頻繁,更由于木華黎的實力確實尚不足,使木華黎的行動受到了很大的干擾和阻力,許多地區(qū)都要經(jīng)過反復爭奪,戰(zhàn)事進入了總體穩(wěn)定的局面,而部分金國軍隊也逐漸適應了蒙古軍隊的作戰(zhàn)方式。
2、攻南宋。
1217年,就在成吉思汗開始西征時,金宣宗下達了命令:討伐南宋!
在他們看來,打不過蒙古,還打不過南宋嗎?
從蒙古那里失去的,我們從南宋這里拿回來!
因此,金再次發(fā)起了攻南宋的戰(zhàn)爭!
然而,一直以來,南宋雖然北伐很吃力,但是要防御還是問題不大的,要不然怎么能與金相持百年呢?
因此,金宋交戰(zhàn)許久,金國不但沒有撈到什么好處,反而折損了大批寶貴的軍事力量!
而與此同時,他們也與西夏交惡,雙方構惡,大打出手,雙方損失都很慘重!
總體來說,雖然這個階段金國暫時保持了穩(wěn)定,但是,毫無必要地與南宋、西夏交惡,使金國總體戰(zhàn)略形勢依然在走下坡路!
其實,由于北宋末年“海上之盟”的教訓(北宋與金聯(lián)合滅金,隨后金迅速滅北宋),當時南宋朝內(nèi)有很多人認為蒙古才是更危險的敵人,倘若金國當時能妥善改善金宋關系,形勢應該會大有不同。
金人短視,放棄了這一機遇,使自己陷入更為被動的局面,可謂咎由自取!
而在這段時間,木華黎以其卓越才能,克復了兵力不足等問題,逐漸占據(jù)了上風,不但在河北、山東地區(qū)取得勝利,還開始了河東,乃至關陜地區(qū)的爭奪!
即便蒙古主力不返,僅以木華黎,已經(jīng)讓金國吃不消了!
然而···又一個“續(xù)命”機會來了!
第三次續(xù)命:木華黎之死與蒙古攻西夏
木華黎是真猛。
在只有幾萬機動兵力的情況下,他在皇陵岡大破20萬金軍,基本平定了河北、山東,留下少量蒙軍配合指定的地方豪強武裝一起把守。
隨后,他又移軍河東,攻取了太原、平陽、河中府等主要地區(qū)。
其后,他率軍攻入關中,幾萬人就壓著幾十萬金軍(光長安就20萬)只能依城而守···
當時來看,即便蒙古軍大軍不返,木華黎一個人也能逐漸壓倒金國。
然而,關鍵時刻···木華黎去世了。
木華黎的兒子孛魯接過了指揮權。
孛魯?shù)谋臼缕鋵嵑懿诲e,只是其威名不能與木華黎相比,因此,一時間,許多原本已經(jīng)依附蒙古的地方豪強紛紛叛變,有的依附金朝,有的依附南宋···
如此,孛魯軍,又花了差不多三年時間,才重新平定河北、山東等地···
另一方面,成吉思汗在西征回來后,將打擊重點放在了西夏身上。
畢竟,雖然西夏遠比金國小,但對蒙古來說,西夏的威脅卻比金國更大。由于地理接近,西夏與漠北各部一直有一定的聯(lián)系,隨時可能策動蒙古的內(nèi)亂。
成吉思汗在決心與金國翻臉前,就集中力氣打服了西夏;而今,西夏再聯(lián)金,自然使蒙古必欲滅之后快!
如此,此后三年,成吉思汗一直在對西夏作戰(zhàn),并在其去世后,終于滅了西夏!
這時,時間已經(jīng)到了1227年···
對第三次續(xù)命機會的把握:緩和局面,整頓精銳
這段時間,是整個蒙金戰(zhàn)爭期間金國壓力最小的一段時間。
而此時,金國的新皇帝金哀宗,算是一個腦子比較清醒的皇帝,做的一些政策也頗有道理。
首先,他在外交上,他積極爭取與南宋緩和關系,并且與西夏重新確立同盟關系。
此外,他們又繼續(xù)加強軍隊建設,忠孝軍等精銳就是在這個階段成熟起來的。
在當時的一些局部作戰(zhàn)中,一些金軍已經(jīng)能夠在野戰(zhàn)中與蒙古軍抗衡,甚至能以少勝多!
總之,當時的金國,幾乎有復振之像。
只是,這些動作,都做得不甚到位:與西夏復盟,但西夏被連番攻滅時金國不曾相助;與南宋稍緩和,但與南宋依然總體上是“世仇”關系;一些金軍精銳部隊和名將出色,但金國的統(tǒng)帥層依然沒有出現(xiàn)大才···
因此,這也為其下個階段的失敗,埋下了伏筆。
第四次續(xù)命:窩闊臺撤軍
窩闊臺即位之后,決定將蒙古軍主力投入對金戰(zhàn)爭,蒙金戰(zhàn)爭的形勢迅速大變!
隨即,蒙古軍分兵三路,對金國發(fā)起了戰(zhàn)略進攻!
其中,拖雷所率的西路軍,從南宋控制漢中、安康、房縣等地繞過,直指鄧州,并在三峰山一舉殲滅了金軍主力。
隨后,金軍大隊開始圍攻汴京!
當時,金軍主力被殲,守軍不足4萬,而且,隨后汴京更是發(fā)生瘟疫,歷時50多天,死者90余萬···
可以說,當時的金國,危在旦夕,隨時可能就此覆滅!
然而,此時,窩闊臺接受了金軍的請和,只留下速不臺率領少許兵力繼續(xù)圍攻汴京。
速不臺兵力有限,攻之不下后,在金人求和時,也退軍了。
如此,金國居然再次“茍”了下來!
其實,從實力的角度來說,這一次蒙古完全可能滅金了。之所以窩闊臺輕易接受金人的請和,主要是因為他們兄弟之間的內(nèi)部矛盾。
當時,窩闊臺雖然成為大汗,但其威望不及兄弟拖雷。
此番攻金之戰(zhàn),窩闊臺本意就是給自己立威的!
然而,沒有想到,只帶了不足4萬人的拖雷,居然迂回成功,再次立下頭功!
倘此時滅金,則拖雷必然居功至偉,更加難制!
因此,窩闊臺放了金國一馬,使金國又“茍”了幾年!
對于這一次“續(xù)命”機遇,金國確實又做了一些工作,比如遷到了蔡州,比如進行了一些新的整頓,但是···沒有必要說了。
此時的金國,已經(jīng)基本上沒有了縱深空間和經(jīng)濟基礎,沒有任何機會了!
1233-1234年,蒙古與南宋聯(lián)軍來攻,金國就此覆滅了!
在野狐嶺之戰(zhàn)后,金國又堅持了23年。
之所以如此,首先是因為金國畢竟是立國百年的大國,國土廣大,根基比較深。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底子厚,有一定的空間可以周旋,有一定的地形可以抵御,有相當?shù)娜丝诤唾Y源可以依靠。
而蒙古當時自身也確實沒有做好入主中原的準備,無論是后勤保障處理方式的問題,還是統(tǒng)治階層內(nèi)部矛盾的問題,都導致其在中原地區(qū)持續(xù)作戰(zhàn)的能力受到了影響,從而使金國每每在搖搖欲墜的時候總能“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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