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想,這世間的事,大抵是越分明的,越容易被攪得渾濁;越尋常的,越容易被嚼出些異樣的滋味來。女先生執(zhí)鞭授課,本是學堂里最該見慣的景致,偏生就因了衣飾長短寬窄的些微差別,便成了街巷間、茶肆里,乃至學堂門檻外那些閑人的談資,這倒真是件可嘆又可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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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總聽人說,師者,傳道授業(yè)解惑也。這話原是不錯的。可不知從何時起,人們看女先生,先不看她黑板上的字寫得清不清,不看她講的道理透不透,倒先把眼睛釘在她的衣袖短了幾寸、裙擺露了幾分上。仿佛女先生只要衣袂稍顯利落,便失了師者的端莊;只要領口略見清爽,便丟了傳道的本分。這邏輯,竟像極了有人見了庭前的花開得艷些,便說它妖冶惑人,卻忘了花本就是要開的,開得舒展,原是它的本分。
我見過些女先生,春日里穿件淺衫,袖口裁得略短些,原是為了板書時靈便,不致被衣料絆了手;夏日里著件薄裙,長度過膝,原是為了透氣清爽,好專心講臺上的功課。她們站在那里,眉眼間是對學生的懇切,言語里是對知識的熱忱,衣飾不過是裹身的尋常物,卻偏被人拿了放大鏡去瞧,挑些無關緊要的刺,編些捕風捉影的話。仿佛女先生非得裹得嚴嚴實實,像個被裝在布囊里的木偶,才算合了“師者”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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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世間的端莊,從來不是靠衣料的多少堆出來的。古時有賢女,荊釵布裙,卻掩不住內(nèi)里的風骨;今時有良師,簡衣素衫,亦藏著教書育人的赤誠。反倒是那些盯著女先生衣飾說長道短的人,約莫是自己心里的景致太貧瘠,才只能從別人的穿著上尋些消遣。他們把“規(guī)矩”掛在嘴邊,卻忘了規(guī)矩的本意,是讓人守本心、明事理,而非拿些刻板的框框,去束縛旁人的正當模樣。
我又想,學堂是授業(yè)的地方,不是審美的刑場。學生們?nèi)粽婺鼙幌壬囊嘛椃至诵模蟮植皇窍壬囊嘛棾隽隋e,倒是自己的心性先亂了;旁人若總盯著女先生的穿著說三道四,大抵不是女先生失了端莊,倒是自己的眼界先窄了。女先生也是尋常人,她們有權選合宜的衣飾,有權在恪守師道的同時,活得舒展些、自在些。畢竟,能讓學生記掛的,從來不是先生穿了什么,而是先生教了什么;能讓世人敬重的,從來不是衣料的厚薄,而是骨子里的風骨。
這世間的事,大抵還是該歸其本位的。女先生授課,便論她的學問,論她的教法;衣飾穿戴,便聽她的心意,守她的合宜。少些無端的揣測,少些刻意的苛責,讓女先生能安心站在講臺上,讓學堂里只聞書聲,不聞閑言——這大抵,才是對師者,對學問,最該有的模樣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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