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東今天怎么干？答案藏在30多年前的“神秘禮物”里

五年前的11月12日，習近平總書記出席慶祝浦東開發開放30周年慶祝大會發表重要講話，親自賦予浦東打造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引領區新的重大使命。

于是，5年里，外界賦予浦東新的眼光，新的期許。人們迫切想知道，浦東今天要怎么干，再造一個浦東，到底要靠怎樣的動力？

帶著這樣的疑問，記者遍查史料，被6件來自管委會的“神秘禮物”吸引住了。

30多年前，浦東開發開放之初，當外資還在觀望，浦東啥時才能建成一座世界級金融城時，央行上海分行毅然將總部遷址浦東。

搬遷的當天，浦東曾送給央行上海分行一樣特別的禮物。從那以后，一批境內外企業落戶浦東時，都會收到當時的浦東新區管委會準備的禮物。

這些禮物都不貴重，看上去也只是浦東輝煌歷史上不起眼的一筆。但隨著記者的尋訪，禮物背后的故事一一揭開，一種支撐浦東“引領區”奮進的底層力量躍然紙上。

浦東開發陳列館里收藏的“六件禮物”復制品。沈思怡 攝

問路：金融先行

1997年12月落成的上海證券大廈，藏著一件禮物。當時，浦東新區管委會向上證所贈送了“大牛小熊”的水晶紀念品，名為“勁牛旺市”。如今，大廈里年輕的工作人員已經說不清這件禮物的去向，也有人說，它們就存放在大廈專門的房間里，一直沒有對外展出，但從擺放在大廈前的銅牛雕塑，卻可以大致窺見這份禮物的影子。

6件禮物中，最知名的要數央行上海分行遷址浦東時，收到的那只純白無瑕的小山羊。如此“返璞歸真”的一份禮物，為何后來成為時時被人提起的一段佳話？

時光回溯至1995年的6月18日，中國人民銀行上海市分行正式搬遷到當時的陸家嘴18號，即今天的陸家嘴東路181號。出席當天遷址儀式的有來自境內外金融機構的90余位銀行行長和300多名各界嘉賓。

浦東新區管委會送出這只可愛小白羊的寓意，是希望央行上海分行作為“領頭羊”，帶領“浦東開發金融先行”的步伐不斷加快。

這份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禮物收獲了在場嘉賓們的青睞，幾乎人人都想抱一抱這只“領頭羊”，期待它真正成長為“開路先鋒”的模樣。

央行上海分行搬遷至陸家嘴時，浦東送上的小白羊。資料圖片

一位“老浦東”回憶，開發開放初期的浦東，每天都有新鮮事發生。若沒有一些“彈眼落睛”的“噱頭”，或許央行上海分行的遷址也只是當時的一樁重磅新聞。

但“小白羊”的出現，不僅讓央行上海分行感受到了浦東的用心與誠意，也引發了國際關注。就在遷址儀式第二天，法國《費加羅報》便刊登了題為“中國領頭羊來到浦東”的新聞。

如今鮮有人知道，央行上海分行早在1991年就決定遷址浦東，也是陸家嘴金融貿易區歷史上首個簽約進駐的單位。

正是央行的“一錘定音”，讓后續的招商銀行、建設銀行、農業銀行等金融機構紛紛跟進落戶陸家嘴，上海證券交易所以及一批外資銀行開始如雨后春筍般搶灘浦東。到90年代末，陸家嘴金融城已經有了世界級的規模，浦東讓上海乃至中國有了能與世界金融中心“叫板”的底氣。

在央行上海分行的辦事大廳，工作日中午，受理窗口仍在緊張忙碌，市場主體的外匯、企業銀行賬戶、征信等業務都可在此辦理。幾經周轉詢問，記者得知，當年浦東新區贈予央行“小白羊”后，小山羊被送往上海市郊的農場飼養，央行則按照小白羊的模樣復刻了一只白羊木雕，現存放于央行上海分行大樓的一間會客室中。

時至今日，“小白羊”早已成為“領頭羊”，推動浦東從農田灘涂成為上海國際金融中心的核心承載區。

特別是這五年，進入引領區時代，陸家嘴聚焦打造國內國際化程度綜合水平最高CBD，充分發揮擴大開放先行者的優勢，率先落地了全國首批外商獨資公募基金、首家外資獨資券商、首批中外合資銀行理財公司、首家中東地區外國專利代理機構等一批標志性項目。

目前，全國70%外資資管機構、40%外資法人銀行、40%外資券商、55%外資獨資公募，全市95%以上外資銀行機構、80%外資保險總部都在陸家嘴，陸家嘴以1/7的外資企業數量貢獻了區域內近1/2的稅收和財力，以24%的規上外資企業貢獻了區域內44%的總營收，貢獻度高于全市平均水平和國內同類CBD。

探路：擴大開放

1996年，從中國香港遷至上海浦東的八佰伴國際集團，成為第一家經國務院批準的大型商業零售合資企業。1995年底開業的第一八佰伴更成為當年全球最大的百貨商場，此后多年高居上海百貨年銷售榜首。

為慶賀八佰伴集團的入駐，浦東新區管委會請時任上海華夏書畫院院長的蔡兵專門繪制了一幅《企鵝圖》，畫上有一對憨態可掬的企鵝，兩者相互依偎又形成呼應。

不過，這已是后話。早在1991年，時任八佰伴國際集團總裁的和田一夫就曾到訪浦東。彼時，浦東仍是一片農田曠野。當決定將企業總部遷來此處時，和田一夫的周圍立馬出現了兩種聲音，一種是驚呼這是一場“商業賭博”，另一種聲音則認為這是“非常出色的商業舉動”。

伴隨八佰伴集團的遷址，此前對投資中國、投資上海浦東尚存猶豫的日資企業，開始研究進入中國市場的可能性。這也印證了為何和田一夫說，八佰伴要做“第一只跳進中國大陸的企鵝”。“企鵝在南極總是成群結隊，但也總有第一只企鵝先跳進海水中為后面的伙伴探路，成功了就有成千上萬的伙伴跟進。”當時的管委會十分有心，記下了和田一夫的話，也就有了后來送《企鵝圖》的故事。

當記者來到第一八佰伴詢問《企鵝圖》的去向時，得知原作已不在國內——20世紀90年代末的亞洲金融危機中，八佰伴集團退出歷史舞臺，《企鵝圖》也被帶回了日本。

八佰伴《企鵝圖》

當然，無論探路的“企鵝”今在何方，后來浦東對外資的吸引力卻有目共睹。從商貿領域到生物醫藥、高端制造，從日資企業到世界500強，外資為浦東帶來了國際先進的資金、技術與管理經驗，助力浦東經濟能級和綜合競爭力實現躍升。

2013年，上海自貿試驗區揭牌，全國首個國際貿易“單一窗口”、全國首張外商投資“負面清單”、全國首批自由貿易賬戶、全國首次LNG加注業務、全國首個離岸貿易印花稅優惠政策試點、我國首張電子口岸簽證等“全國第一”在浦東遍地開花……浦東開放能級的不斷躍升，也推動上海成為全球資本、數據、技術、人才等要素便利流動的配置節點。

2020年，浦東邁向引領區新征程，開放的深度與廣度進一步拓展外延，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水平加速提升。

圍繞貨物貿易開放，全國首單重點行業再制造產品進口試點、海關特殊監管區域外保稅再制造業務落地；上海國際貿易“單一窗口”數據交換系統與“一帶一路”國家新加坡、馬來西亞試點“一次錄入、同步申報”報關模式。

服務貿易方面，全國首單國際原油跨境數字人民幣交易完成結算，在油氣貿易、自由貿易賬戶、大宗商品、服務貿易和旅行消費等5個場景實現數字人民幣跨境結算雙邊模式試點。浦東還率先建立安全便利的數據跨境流動機制，發布實施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數據出境管理辦法和負面清單（2024版）。

圍繞“邊境后”制度改革方面，浦東也針對2200多個政府采購項目采用規范透明的新規則，1000多個項目發布中英文公告，助力打造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一流營商環境。

眼下，近8萬家外資企業分布在上海的各行各業。曾經第一只“企鵝”的“試水行動”仍向世界昭示：中國開放的大門只會越開越大。

筑路：營商環境

找尋禮物的過程看似“顆粒無收”，但當記者來到尋訪的最后一站，浦東大道141號——浦東開發陳列館時，眼前被精心復刻的6件禮物卻仿若蒙太奇影像般在眼前閃現。

比這些禮物都年輕的“00后”記者感嘆：當年的“信物”雖然難尋，但那份干事創業的初心始猶在。

而浦東大道141號這棟2層小樓本身，更是一段激情澎湃歲月的歷史見證。

一個真實故事至今流傳：1990年5月3日，浦東開發開放辦揭牌。由于開發辦小樓是由舊式樓房改造，位于底層的倉庫、浴室仍會散發出陣陣霉味，工作人員不得已用一塊門板擋住“遮丑”。來調研的市領導卻說：“不要擋住，要讓大家看一看，浦東開發開放是在什么樣的基礎上開始的。”

2020年，當《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支持浦東新區高水平改革開放 打造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引領區的意見》發布后，人們紛紛前來浦東開發陳列館，回望浦東從“阡陌農田”“爛泥渡路”到“引領區”的來時路時，許多人被現場還原的艱苦創業環境所震撼。

這股凝心聚力、真抓實干的精神接續傳承發揚。到2024年，浦東地區生產總值已達到1.78萬億元，人均GDP達到4.31萬美元，以全國1/8000的面積創造了1/76的GDP、1/17的貨物進出口總額，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優勢提供了最鮮活的現實明證，為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提供了最生動的實踐寫照。

那些記憶中的“神秘禮物”也轉化為一份份更有確定性、更有延續性的禮物——精準、貼心的營商服務“禮包”。2018年，特斯拉首個海外超級工廠選址落戶浦東，從簽署項目投資協議，到土地摘牌，上海特斯拉超級工廠用時僅3個多月；從正式申請電力配套，到完成送電，用時僅168個工作日……而僅特斯拉一期工廠就占地15.7萬平方米，包含4個聯合廠房及周邊生產設施，光是施工許可就核發了9張。

更難能可貴的是，這樣的速度并非大企業的“特權”，而是浦東每個新設市場主體、每位創業者都能獲取的“無差別福利”。通過改革推進市場主體登記確認制，浦東已惠及企業19萬戶；“一業一證”改革推行以來，浦東累計核發行業綜合許可證1.7萬余張，市場準營承諾即入制核發許可證超5000張……這不僅重塑了市場準入規則，更以“浦東速度”為區域經濟發展注入澎湃動能。

當記者離開 “141 號” 時，天色已近黃昏。眼前的浦東，既有著高樓林立的現代化都市風貌，更蘊含著 “打造投資最便利、服務最高效、制度最透明區域” 的深層實踐；這座不斷進階的新城，正以具象的發展成果，向世界傳遞中國推進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營商環境建設的堅定決心。

原標題：《浦東今天怎么干？答案藏在30多年前的“神秘禮物”里》

欄目主編：茅冠雋

本文作者：解放日報 舒抒 杜晨薇 沈思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