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人家》番外685：姍姍在娘家過年，心情不太好

“已婚女兒除夕不準回家”這條老規矩，像巷口那盞年久失修的紅燈籠，表面喜慶，實則一戳就破。姍姍今年偏就破了——不是風風光光省親，是被一句“你先在娘家待著”打發回來。八個年頭第一次坐在娘家圓桌旁，她夾起那塊軟糯的紅燒肉，嚼得像嚼蠟，耳邊鞭炮聲越熱鬧，心里越空。

劉健的冷淡，鄰居三兩句就替人找好了臺階：電子廠裁員，質檢員飯碗晃啊晃?？娠埻朐倩?，也不該拿媳婦當出氣筒。一句解釋都懶得給，像把舊棉襖隨手丟進回收箱，連疊一下都嫌費事。姍姍想起去年兩人貼春聯，劉健踮腳夠橫批，她扶梯子，紅紙映得他耳根通紅，那時誰想得到一年后會冷到零度。

弟弟小軍升職、弟媳小茹殷勤布菜，本該是暖心的畫面，卻像一面鏡子把她照得無處躲藏——人家越過越熱，她的日子卻結了一層冰。巷子里新開的社區食堂被爸媽夸成花，她聽著，腦子里卻回放自家廚房那袋沒下鍋的臘腸，真空袋上凝著冰碴，像無人認領的行李。

午夜短信發出去，紅色感嘆號沒出現，卻也沒回音。手機屏暗下去的那秒，姍姍忽然懂了：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答，比吵罵更狠，它連點回聲都不給。隔壁王阿姨傍晚探頭，欲言又止的嘴角把她拉回到小時候——那些“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的玩笑，原來一直潛伏，只等一個除夕夜集體復活。

社區登記冊上，短短三個月，三對夫妻因為“過年回誰家”鬧到調解室。表面是回誰家，底層是“我還能不能在你心里排到號”。經濟壓力把男人壓成悶葫蘆，節日又把女人的孤獨放大成IMAX，誰都沒錯，卻一起滑進冰窟窿。心理師那句“先照顧自己的情緒”聽起來像雞湯，細想卻是保命口訣——沒人能在缺氧的水里先救別人。

零點的煙花躥上天，照亮整條巷子，也照亮姍姍的底線：她可以忍窮，忍兩地分居，忍婆婆的碎碎念，忍不了的是被當成透明人。年初一的陽光照進窗欞，她沒再發第二條短信，而是把臘腸從冰箱拿出來，解凍、切片、小火煎炸——油花噼啪，像給婚姻最后一次聽證：香味出來，就帶回去給劉健嘗；要是油糊了，就倒進垃圾桶，連鍋都省得刷。

婚姻里最難的不是“過不下去”，而是“還要不要一起過”。姍姍沒想好答案，卻先把“沉默”兩個字從自己的字典里劃掉。新的一年，她給自己立了條規矩：不再用冷暴力回敬冷暴力，也不再跪著求一點熱乎氣。先開口的人不一定輸，先閉嘴的人也不一定贏，但先把自己當個人，一定不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