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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小看課本,總覺得人類就是從 “猿” 到 “人” 一條道走到黑,好像每個時間點地球上都只住著一種 “人類版本”。
可實際上,當時 “猿” 的演化分支,可比我們想象的要多得多。
這段故事的發生地,就在今天埃塞俄比亞的阿法爾裂谷一帶,考古學界稱之為沃蘭索 — 米勒地層,年代鎖定在 330 萬到 350 萬年前的中上新世。
那會兒這兒可不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大草原,而是草地、灌木、稀疏樹林、河湖濕地交織在一起的 “混搭環境”—— 走幾步是開闊地,再邁幾步可能就鉆進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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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同一層位出土的羚羊、長頸鹿、猴子等動物骨骼也能看出來,當時的生態位特別豐富,有吃草的、吃樹葉的,還有專門在樹上活動的。
對早期人族來說,這種一半草原一半樹林的環境,逼著它們既要學會在地上直立走路,又得保留點兒攀樹的本事,白天和晚上可能過著完全不一樣的 “日子”。
在這樣的生存舞臺上,幾種不同的 “人類物種” 同時登場,也就不足為奇了。
其中最早走紅、咱們中國觀眾最耳熟能詳的,就是南方古猿阿法種,也就是 “露西那一支”。
1974 年,古人類學家約翰森在埃塞俄比亞哈達爾河谷挖到了一具約 40% 完整的骨架,后來大家親切地叫它 “露西”,年代大概是 320 萬年前。
這具骨架屬于南方古猿阿法種,它的出現直接改寫了教科書 —— 原來在大腦還停留在 “猿的水平” 時,我們的遠古親戚就已經能習慣性地用兩條腿走路了。
露西的個頭很小,大概 1 米出頭,體重 20 多公斤,腦容量和黑猩猩差不多,光看臉的話,更像一只會直立行走的大猩猩。
但它的骨盆、膝關節和髖關節的形狀清清楚楚地表明,它已經非常適應在地面上雙足行走,腳跟到腳趾的受力方式,和現代人還有點兒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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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它的上肢和肩帶又保留著不錯的攀樹能力,這說明它白天在地上走路,遇到危險或者晚上休息時,照樣能爬回樹上。
根據化石統計,南方古猿阿法種大概生活在 390 萬到 290 萬年前,活動范圍從埃塞俄比亞一直延伸到坦桑尼亞,是當時東非最成功的一支早期人類親戚。
牙齒的同位素分析顯示,阿法種是個 “不挑食的主”,飲食特別雜,既有森林里的果實和樹葉,也會利用開闊地帶的草本植物和種子,什么都愿意嘗一嘗。
正因為這樣,很長一段時間里,不少科普內容都把阿法種當成了通往人屬、乃至智人的 “主干線”。
真正打破這幅單一演化圖景的,是 21 世紀后在同一片裂谷里挖出的一些 “怪骨頭”。
2009 年,研究團隊在阿法爾地區的布爾泰勒地點,挖到了一只約 340 萬年前的部分腳骨,這只腳最顯眼的特點,就是大腳趾明顯能朝外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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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了看現代人腳的朋友可能會覺得奇怪,因為我們的大腳趾基本和其他腳趾排成一排,主要負責走路、跑步時蹬地發力,很難用來 “夾東西”。
但這只古老的腳骨明顯更像樹上生活的猿類:大腳趾能向外展開,趾骨更長也更靈活,看上去特別適合抓握樹枝。
麻煩的是,這只腳出土的時候,附近并沒有明確對應的頭骨或下頜骨,科研團隊當時只好先給它貼了個 “身份待定” 的標簽。
接下來好幾年里,這只腳骨就像一道懸而未決的謎題:到底是誰的腳?
后來研究者又在布爾泰勒地點附近挖到了幾塊上頜骨和下頜骨,上面還保留著不少牙齒,這些就成了南方古猿德伊雷梅達種的關鍵證據。
這些頜骨在 2015 年發表于《自然》雜志的一篇論文中被正式提出,年代同樣在 330 萬到 350 萬年前。
“德伊雷梅達” 這個名字來自當地的阿法爾語,大概意思是 “親近的親戚”,暗示它和我們已經發現的這些人族物種有著親緣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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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看,這些骨頭沒啥特別的,但仔細琢磨就會發現,它和阿法種的風格完全不一樣。
德伊雷梅達種的下頜骨整體更粗壯,后牙區的咬合面很寬,肌肉附著的地方也很發達,一看就知道是張 “超會咬” 的嘴。
它的臼齒相對于體型來說不算特別大,但牙釉質厚得離譜,這種組合更接近后來以啃硬東西聞名的傍人屬,還有早期人屬的一些特征。
前牙和犬齒偏小,下頜的形狀也和典型的阿法種不同,這些細節加起來,讓研究團隊覺得,它完全有資格被單獨命名為一個新物種。
更關鍵的是,這些德伊雷梅達種的頜骨和阿法種出自同一片阿法爾裂谷,年代還高度重疊,說明它和露西那一支不是 “前后接力”,而是實打實的 “鄰居”。
到這兒為止,我們已經有了兩套明顯不同的 “頭骨” 和 “嘴巴”,但那只腳到底是誰的,還沒完全對上號。
真正把這副拼圖補完整的,是 2025 年發表在《自然》雜志上的新一輪研究。
這一次,科學家把當年那只 “身份成謎” 的布爾泰勒腳骨,還有更多來自同一區域的牙齒、下頜碎片全都湊到一起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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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更精細的地層年代測定和形態對比,他們認為這只腳最合理的歸屬,就是南方古猿德伊雷梅達種。
科普解讀里說得很形象:德伊雷梅達種走路的時候,蹬地的著力點可能更偏向第二腳趾,而不是像我們這樣主要靠大腳趾發力。
這么一來,你就能直觀感受到這兩種 “人類物種” 的差別:一個偏愛在地面上走遠路,另一個更依賴樹林和樹枝生存。
腳的故事講完了,咱們再說說 “吃什么” 這事兒。
在 2025 年的同一篇研究里,團隊從布爾泰勒地點出土的 25 顆德伊雷梅達種牙齒中,挑了 8 顆做了碳同位素分析,用來判斷它們更愛吃哪一類植物。
結果發現,德伊雷梅達種牙釉質里的信號明顯更偏向所謂的 C3 植物,也就是在樹木、灌木這類樹蔭下生長的植物資源。
科普報道總結得很直白:這支 “隱藏親戚” 主要靠樹林里的果實、嫩葉,還有樹枝樹皮這類東西過日子。
而阿法種那邊的研究顯示,它們的飲食結構更雜,既吃 C3 植物,也會利用草原上偏 C4 的草本資源,甚至有可能順帶吃點吃草動物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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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研究者干脆用一句話概括:德伊雷梅達種更像是 “森林土著”,阿法種則是 “走向開闊地的探險家”。
把它們的走路方式和飲食偏好結合起來看就會發現:在同一片裂谷里,這兩種早期人類靠著 “錯峰活動” 和 “飲食分流”,盡量減少了正面競爭。
一支更多待在林緣和樹蔭底下,另一支更敢闖進開闊地;一支更依賴能抓樹的腳和厚牙釉啃硬東西,另一支則在地面雙足行走這條路上走得更遠。
這就是科學家說的 “生態位分化”,簡單理解就是 “你占陽臺我占客廳”,大家各有各的活法,都能多撐一陣子。
也正是這些細節,讓研究者越來越不敢把阿法種當成那條 “唯一的祖先路線”,甚至有解讀懷疑它是不是人屬的直接祖先。
而德伊雷梅達種這條線,到底有沒有在后來的某個時間點接上人類演化的 “接力棒”,目前還說不準,但至少它告訴我們:350 萬年前,人類的家譜絕對不是只有一條線。
科學家現在更愿意用 “灌木叢”,而不是 “筆直的樹干”,來形容這段演化歷史 —— 中間滿是分叉、嘗試、失敗和消失。
從 “灌木叢” 的視角回頭看露西,心情還挺復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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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發現不斷提醒我們:哪怕在同一個年代、同一個山谷里,露西也只是眾多 “人類候選版本” 中的一個。
站在今天回望過去,阿法種、德伊雷梅達種,還有同期的其他幾種人族,全都滅絕了,只有我們智人這一支活了下來。
所以很多古人類學家都強調,人類演化不是一條從弱到強的上坡路,而是一場在復雜環境里不斷試錯、不斷被淘汰、偶爾才有幸存的長跑。
能幸存下來,很多時候并不是誰 “天生自帶贏局劇本”,只是剛好站在了那個最適配環境的位置上。
至于我們智人這一支到底延續了哪一種演化路線,目前的證據只能說大概率和某種南方古猿有關,具體是不是阿法種,學界現在還在爭論不休。
如果你能回到 350 萬年前,只能選一種 “人類物種” 跟它們一起待一天,你會站在地面探險家那邊,還是投向樹上居民的懷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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