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生意人》里的角兒,就沒一個是扁平的。哪怕是個小配角,也能讓你記住他的狠、他的貪,還有最后那點扯不斷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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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個不聊別人,單說鑲藍旗的徐三,這個靠著祖上余蔭,年紀輕輕就穿正四品官服的旗人——腰間和田玉墜是搶客商的,一輩子跟古平原較著勁,最后卻因一塊肉栽了跟頭,連小命都搭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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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徐三,打生下來就頂著鑲藍旗的名頭,不用像旁人那樣苦熬,沒到四十就穿上管帶官袍,管著寧古塔這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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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古塔荒涼得連鳥都不愿待,你卻當土皇帝,來往客商都得被你刮層皮,不給孝敬錢,壓根別想過。古平原最早落在你手里,在寧古塔熬了五年,夜里躺在草垛上,就一個念頭——趕緊離你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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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豐七年,寧古塔來了個二十來歲的小子,正是古平原。這小子機靈得很,沒幾年就混得有模有樣,周邊屯子人見了都喊“古爺”,誰家有難處,他三言兩語就能擺平,倒給你省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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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心里總不踏實,這么個能人在跟前,你晚上睡覺都睜半只眼,總覺得他早晚會搶你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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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想治治他,剛好他拿你管帶大印去調兵——那印是你喝多了隨手扔的。你暗喜機會來了,想給他個教訓。他“噗通”跪下:“徐爺,我就是您的倀鬼!”你樂了,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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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轉頭更怕了,這么能屈能伸的人,心思深得很。沒料想,沒過多久,他拎著槍頂在你腦門上,冰涼槍管貼著眼皮,把你捆得嚴嚴實實。你真怕了,只能服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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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你被關在木頭柜子里,悶了好幾個時辰,急得拿光頭猛撞柜子,“咚”的一聲,額頭冒血才撞開。你顧不上擦血,換了鎧甲就去追,眼看要追上,他腳底一滑摔下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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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甘心,追著遇上常四商隊,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著——后來才知他躲在鹽水里,泡得發白都沒被發現。你急著見吉林將軍,只能罵罵咧咧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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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將軍,你揣著三層布包的銀子想討好,可將軍臉色黑如鍋底,把賬本“啪”甩你臉上:“你通敵賣軍馬,活膩了?”這是殺頭罪,你“噗通”跪地磕頭,額頭磕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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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將軍看在旗人份上,沒殺你,扒了官服扔你去馬場當苦役。從管帶變奴隸,你夜里撿石頭劃“古平原”,手指磨出血還劃,恨得牙癢癢。
馬場日子不是人過的,天天挨打,吃的飯摻沙子。有天富商管家拿畫像來,你一眼就認出是古平原——恨得想扒他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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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抓著管家的手求上官讓你去殺,可你就是個苦役,誰會聽?只能把恨憋在心里,像團火似的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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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些日子,來了個穿狐裘的女人,扔你兩箱福壽膏:“拿著,能活久點。”你知道這東西害人,可架不住舒坦,天天靠它撐著,身體垮了,腦子糊涂,只記得她的話:別讓古平原死太痛快,帶他去北方買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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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古平原被押到你面前。你恨不得撕了他,可又想讓他嘗遍你受的苦。他湊過來:“合作買軍火,保你當驃騎將軍。”你壓著恨,扯出殘忍的笑答應了——心里盤算著,拿到槍就崩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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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倆被綁著去北方,你用半生不熟的洋話,竟談成了幾千支槍。拉著槍回馬場,你說有寶貝要帶他去——其實想在這兒動手,偏僻,殺了喂狼都沒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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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一槍打死馬,斷他退路。他急著掏槍,卻沒子彈——你早卸了。你掏槍對準他,心里喊著要報仇,可腦子里突然冒福壽膏的甜香,手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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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只狼沖過來,一口咬掉你耳朵,疼得你慘叫。一群狼涌上來,綠光閃閃盯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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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想起,之前離開時,隨手掛了那半塊沒吃完的醬牛肉——是前兒個搶客商的,本想逗狼,沒料勾死了一只搶肉的狼。狼最記仇,這是來報同伴的仇。
你被群狼撕咬,疼得喊不出聲,眼睜睜看著肉被撕下。到死都懵:怎么就栽在一塊肉上?臨死還傻想,狼吃了你不夠,古平原也活不了。可你不知道,他點燃房子,借火光斗狼,心上人跟老岳父趕來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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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們來早點,你還能挾持他們,讓他生不如死。可世上沒如果,你死了,成了草原白骨;古平原卻靠那批槍,得了太后賞識當安撫使,穿金袍受滿朝文武朝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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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也能靠軍火翻身封侯,可到頭來,啥都沒撈著,敗給了自己的貪與一塊肉,落得被群狼分食的下場。說到底,你不是輸在古平原手里,是輸在自己的執念——那半塊醬牛肉,早替你寫好了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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