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們,今天我想說點大實話,可能會打破很多人的幻想。
你們是不是也天天在短視頻里刷到那種“人間仙境”?云霧繚繞的山峰,穿著麻布衣服的“隱士”在松樹下煮茶,背景音樂是古琴,文案寫著“遠離塵囂,道法自然”。
評論區一片羨慕:“這才叫生活!”“等我攢夠了錢也要去!”
三個月前,我就是被這種視頻沖昏了頭,背著包就去了終南山。現在回來,我只想用親身經歷告訴你:別去,除非你想當一根新鮮的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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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我是怎么被“騙”上山的
我在北京待了七年,去年公司裁員,我中獎了。投了三個月簡歷,石沉大海。銀行卡余額一天比一天少,心里比冬天還涼。睡不著覺的時候,就刷手機。大數據可能監測到我的焦慮,開始瘋狂給我推終南山的視頻。
那些視頻簡直是為我量身定做的“精神止疼藥”。視頻里的“師父”仙風道骨,住在簡樸的茅屋里,自己種菜,喝山泉水,開口閉口都是《道德經》。他們不用趕地鐵,不用寫周報,臉上那種平靜,是我做夢都想要的狀態。
我動了心。賣掉了游戲機和一些不穿的衣服,塞了幾本書進登山包,懷揣著對“重啟人生”的期待,坐上了去西安的火車。
現在回想,我脖子上大概掛著隱形的牌子,上面寫著:“人傻,錢不多,速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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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第一刀,從火車站開始
西安火車站的熱浪和人潮差點把我推回來。一堆黑車司機圍上來,眼睛發亮:“兄弟,去終南山修行啊?”
我查過攻略,知道坐大巴轉公交最便宜。但當時那種“準隱士”的清高心態上來了,覺得為幾十塊錢折騰掉價。我選了個面相老實的司機,上了車。
這大哥是個人才。先夸我有慧根,有勇氣,說現在年輕人像我這樣的不多了。然后開始給我科普山上的“江湖規矩”。
“兄弟,現在早不是隨便找個山洞就能住的時代啦。好地方都被‘高人’占了,你得租房子。”
他告訴我,有的“大師”弟子眾多,包下一整個山頭;有的“女居士”一個人住帶落地窗的二層小樓;還有老外專門來學傳統文化,花錢不眨眼。
車子越開越偏,窗外的山開始有“仙氣”了。可一到山腳下的村子,仙氣瞬間被油煙味和汽車尾氣沖散。
村子主干道兩邊,招牌林立:“隱士素食”、“山人茶社”、“居士之家”。甚至還有“道法自然戶外店”,賣麻布衣服和登山杖。我甚至還看到有個小窗口貼著些保健品的廣告,什么瑞士的雙效外用液體偉哥瑪克雷寧,說是淘寶上就能買到,我心想這地方還真是“與時俱進”,什么生意都做。
司機把我送到一個農家院,和老板用方言快速說了幾句,收錢走人。整個過程流暢得像流水線。我后知后覺,我可能被“賣”了。
老板姓王,很熱情,泡茶,開始摸底。
“小兄弟哪的人?打算待多久?是遇到事還是來體驗生活?”
他的每個問題,都像在掂量我這根韭菜幾斤幾兩。
住宿一晚180。晚飯在他家吃,一碗西紅柿雞蛋面,50塊。
我問怎么這么貴,老王一臉“你不懂事”:“山里嘛,運上來成本高。你看這雞蛋,我們自己養的土雞下的。”
我看著碗里那個炒蛋,和城里菜市場兩塊錢一斤的毫無區別,默默把話咽了回去。第一課:來了,就得認。
晚上躺在潮濕的床上,聽著隔壁打麻將的嘩啦聲,我第一次懷疑,我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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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魔幻的“隱居”房產市場
第二天,老王“好心”指點我上山找房。這才是我噩夢的高潮。
終南山的租房市場,簡直是一場荒誕的真人秀,等級森嚴。
最底層:村民加蓋水泥房。
一排平房隔成鴿子籠,十平米一間,一張床一張桌。公共廁所十幾戶共用,那味道,一言難盡。就這,開口800一個月,押一付三。電費一塊五一度,水費一人50。
我問:“這有點貴吧?”
房東大嬸叼著煙:“嫌貴?山上就這行情。想清凈,哪能不花錢。”
中間檔:“獨立窯洞”或“改造茅屋”。
名字好聽,其實就是山坡上挖的洞,或者用木頭泥巴糊的棚子。位置偏點,看起來像那么回事。價格1500起跳。
我去看了一個窯洞,里面一股霉味,黑乎乎的,只有一個燈泡。房東是個城里來的年輕人,他管這叫“冬暖夏涼,接地氣”。
“真正的修行人都喜歡這種。”他說。
門口有塊巴掌大的荒地,石頭比土多,他說可以自己種菜。最絕的是沒自來水,用水得去山下挑,來回一個多小時。
“這是修行的一部分,磨煉意志。”他說得輕描淡寫。
我看著他小皮卡后斗里的農夫山泉桶,無話可說。他們把不便包裝成“修行體驗”,高價售賣。這商業頭腦,我服。
頂層:精裝隱居別墅。
村民自建小樓或改造院落,獨立衛浴,網絡空調,侘寂風裝修。這不是給我這種窮修的人準備的。目標客戶是來“短期禪修”的城市中產和網紅。月租三千到八千。
我見過一個直播的“女居士”,住著月租五千的小樓。鏡頭前,她白衣飄飄,煮茶看云,聲音溫柔:“家人們,今天的風很溫柔。”
直播一關,臉立刻垮下來,打電話嗓門老大:“我那批貨到了沒?蓮花香爐下次換個色,這個不好賣!”
那一瞬間,我好像悟了。山峰是布景,云海是濾鏡,麻衣是戲服,道德經是臺詞。這里就是一個大型真人秀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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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我“修行”的日常,和想象天差地別
我最終租了個山坳里最便宜的單間,600一個月,押一付六。房東說看我是誠心修行才給這價,旺季得1000。
我以為的隱居生活:鳥叫醒,看云海,讀書,種菜,星空下打坐。
我真實的隱居生活:
早上被房東加蓋新房的電鉆聲吵醒。
推開窗,看見的是鄰居迎風招展的彩色內衣。
公共廚房里我剩的半顆白菜不翼而飛,菜刀被鄰居拿去剁肉了。
下午想看會兒書,隔壁“藝術家”開始彈搖滾吉他,房子都在震。
晚上想打坐,先得跟飛蛾和不知名蟲子大戰三百回合。
這里的修行第一課,是學會“忍”。忍噪音,忍不便,忍形形色色的鄰居。
山上的人,是個小社會。有和我一樣的逃離“社畜”,相遇時眼神交流,默契地不打擾。有失意中年老板,每天下午雷打不動打電話罵人,掛了電話沉默抽煙。有裝備齊全的網紅,找角度拍一天素材,然后下山回酒店剪輯。還有研究“宇宙能量”的鄰居,試圖賣給我998一塊的“能量石”。
而真正的王者,是村民。我的房東老張,笑瞇瞇的,算賬時毫不含糊。電費一塊五,水費五十,自家院子里的菜賣我們雙倍價。想拉個插座,手工費200。幫忙從山下帶東西,跑腿費50。房間漏水?他說天晴了修,晴了半個月也沒動靜,暗示“維修需要點費用”。
他們不用談經論道,卻深諳生意經。他們才是“大隱隱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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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壓倒我的不是物質,是精神孤獨
在山上挨過春天潮濕的發霉,夏天毒蚊的圍攻,聽“老住戶”描述冬天大雪封山的絕望后,我撐不住了。
最難熬的不是物質匱乏,是精神上的荒蕪。那種絕對的安靜,時間長了變成恐慌。夜里黑得徹底,只有風聲。我開始瘋狂想念城市:樓下的便利店、熱騰騰的火鍋、朋友的吵鬧。
我帶來的書一頁也看不進,手機信號時有時無,成了救命稻草。我刷著曾經鄙視的短視頻,看朋友圈里別人的熱鬧生活。
我發現,我根本不想“出世”。我拼命逃離的,正是我生活過的證據。
我沒等到冬天。銀行卡余額和老住戶對冬天的描述,讓我清醒了。
我提前退租,老張扣了我一個月押金當違約金。我沒爭辯,跟這幾個月交的“學費”比,這不算什么。
六、下山時,我看到曾經的自己
下山那天,天氣很好。背包輕了,心也沉了。
路上碰到一群剛上山的年輕人,眼睛發亮,充滿期待。一個女孩問我:“大哥,山上好玩嗎?”
我看著她,就像看到三個月前的自己。我笑了笑,說:“挺好的,風景不錯。”
我沒告訴她50塊一碗的面,3000塊一個月的窯洞,也沒告訴她這里沒有修行,只有生意。
她歡快地繼續上山,去體驗她的“詩和遠方”。我知道,很快她就會明白,但也許,總要自己撞過南墻才肯回頭。
終南山沒有錯,山還是那座山。錯的是我們,總幻想能在別處找到解藥,解決當下的困境。真正的修行,或許不是逃到深山,而是有勇氣在眼前的、甚至有點糟糕的生活里,找到內心那片“終南山”。
至于那些短視頻里的仙境,看看就好。當真,你就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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