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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多少遍,這是金絲楠木!十九萬買的!"公公的聲音在客廳里炸開,臉漲得通紅。
我手里拿著抹布,剛剛擦拭這個巨大衣柜的時候,發現側板有些松動。輕輕一按,竟然能感覺到里面是空的。
"爸,您消消氣,我就是覺得這個地方有點奇怪。"我小心翼翼地指著衣柜的側面。
婆婆從廚房探出頭來,"老頭子,你又發什么瘋?人家小李好心幫你打理家具,你沖她嚷嚷什么!"
公公深吸一口氣,眼中還帶著憤怒,"你們根本不懂金絲楠木的價值!這可是明清時期皇家專用的木材!"
我的手還停留在那塊松動的木板上,心里涌起一陣說不出的不安。這個衣柜,似乎藏著什么秘密。
01
三個月前,公公花十九萬買回這個衣柜的時候,全家人都震驚了。
"爸,咱家又不缺衣柜,您怎么突然買這么貴的家具?"老公張偉皺著眉頭,看著客廳里這個占了大半空間的龐然大物。
公公張國富滿臉得意,"你們這些年輕人不懂,這是投資!金絲楠木現在一木難求,這個衣柜少說也有上百年歷史了。"
我仔細端詳著這個衣柜,通體呈金黃色,在燈光下確實泛著絲綢般的光澤。雕工精美,每個角落都透著古樸典雅的味道。
"媽,您覺得呢?"我問婆婆李秀英。
婆婆搖搖頭,"老頭子就是愛面子,鄰居老王買了紅木家具,他非要買個更好的。十九萬啊,我們的養老錢都搭進去大半了。"
公公不高興了,"什么養老錢!這是傳家寶!以后留給張偉他們,比什么都值錢!"
張偉嘆了口氣,"爸,您真的確定這是真的金絲楠木嗎?現在造假的太多了。"
"放屁!我是在古玩街老劉那里買的,他做了二十年古董生意,信譽絕對沒問題!"公公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我摸著衣柜的表面,手感確實很特別,溫潤如玉。但是價格實在太高了,讓我心里總是有些不踏實。
那天晚上,我和張偉躺在床上商量。
"要不然我們找個專家鑒定一下?"我提議。
張偉搖頭,"算了,爸爸好不容易高興一回,咱們就別潑冷水了。再說萬一真是假的,老爺子受不了這個打擊。"
我點點頭,也覺得有道理。公公退休后身體一直不太好,好容易有個愛好,我們做晚輩的不應該掃他的興。
02
公公對這個衣柜的珍愛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每天早上起床,他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絲綢布輕輕擦拭衣柜的每一個角落。動作極其輕柔,就像在撫摸剛出生的嬰兒。
"小李,你過來看看,這個紋理多漂亮!"公公經常拉著我欣賞他的寶貝,眼中閃爍著孩子般的興奮。
我不得不承認,這個衣柜確實很美。木紋清晰自然,每一道紋路都像是大自然的藝術品。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它的顏色似乎越來越深沉,越來越有韻味。
"爸,您每天這樣擦,不累嗎?"我有些心疼地問。
"不累不累,這是我的寶貝!你們不懂,金絲楠木需要精心保養,越養越有靈性。"公公笑得像個孩子。
婆婆在一旁翻白眼,"老頭子魔怔了,一天到晚就圍著這個破柜子轉。"
"什么破柜子!這是無價之寶!"公公立刻反駁。
漸漸地,我發現公公的生活重心完全轉移到了這個衣柜上。他開始買各種護理工具,專門的木蠟、絲綢抹布、溫濕度計,甚至還裝了個小風扇來保持空氣流通。
鄰居們來串門,公公必定要拉著人家欣賞他的衣柜,滔滔不絕地講述金絲楠木的歷史和價值。
"你們看這個色澤,這個紋理,絕對是正宗的金絲楠木!明清時期皇家專用,現在市面上根本買不到這種品質的!"
有些鄰居附和幾句,有些則暗地里搖頭。我能感覺到,大家對公公花十九萬買個衣柜這件事,議論紛紛。
"老張家真有錢啊,十九萬說花就花。"
"不是有錢,是人傻錢多。那個年代的老人,最容易被忽悠。"
這些話傳到婆婆耳朵里,她越來越不開心。好幾次,我看到她一個人坐在陽臺上嘆氣。
03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一個月前。
那天下午,公公的老朋友王叔來串門。王叔是退休的文物專家,在博物館工作了一輩子。
"老張,聽說你買了個金絲楠木衣柜?讓我看看。"王叔進門就直奔主題。
公公興奮得不得了,"老王你來得正好!你是專家,一定能看出這個衣柜的價值!"
王叔仔細觀察了十幾分鐘,用手摸了摸木質,又聞了聞味道。我注意到,他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老張,你花了多少錢買的?"王叔問。
"十九萬!貴是貴了點,但物有所值!"公公得意地說。
王叔沉默了很久,然后緩緩搖頭,"老張,我不得不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這個衣柜,不是金絲楠木的。"
公公的臉刷地白了,"什么?不可能!你再仔細看看!"
"我看得很清楚。這是用普通楠木做的,外面刷了一層金絲楠木色的漆。雖然做工不錯,但最多值個三五千塊錢。"王叔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公公頭上。
公公的身體搖擺了一下,差點站不穩。我趕緊扶住他,"爸,您別著急,可能是搞錯了。"
"不會錯的。"王叔嘆了口氣,"老張,你被騙了。現在這種仿古家具很多,專門騙咱們這些老年人。"
那天晚上,公公一夜沒睡。我聽到他在客廳里來回踱步,偶爾傳來重重的嘆息聲。
第二天早上,公公的眼睛紅腫,明顯哭過了。
"小李,你說我是不是很蠢?"公公拉著我的手,聲音顫抖。
我心里很難受,"爸,您別這樣想。誰都有看走眼的時候。"
"十九萬啊,我們大半輩子的積蓄。你媽都快被我氣死了。"公公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從那以后,公公再也不擦拭衣柜了。他甚至不愿意多看它一眼,仿佛那是他人生最大的恥辱。
04
家里的氣氛變得越來越沉重。
婆婆每天都在唉聲嘆氣,"老頭子,你看你干的好事!十九萬就這么打了水漂!"
公公低著頭,一言不發。原本挺直的腰板彎了下去,整個人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張偉試圖安慰他,"爸,錢沒了可以再掙,身體要緊。"
"再掙?我都七十二了,還能掙什么錢?"公公苦笑。
我看著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老人變得如此頹廢,心里很不是滋味。雖然十九萬確實是個不小的數目,但我更擔心的是公公的身體和精神狀態。
"爸,要不我們把衣柜賣了吧?雖然不是金絲楠木,但做工還是不錯的,能賣點是點。"我提議。
公公搖搖頭,"賣給誰?誰會要這個騙人的東西?留著吧,就當是個教訓。"
那個曾經被當作寶貝的衣柜,現在成了客廳里最顯眼的諷刺。每天看到它,就像看到了公公的失敗和家庭的損失。
我開始主動承擔起打掃家務的工作,希望能為這個家庭做些什么。每周我都會來公公家收拾收拾,做做家務。
上個星期,我在整理客廳的時候,無意中用抹布碰到了衣柜。雖然公公說它是假的,但我依然小心翼翼地擦拭著。
就在我擦到衣柜側面的時候,手指感覺到了一些異常。那里的木板似乎有些松動,輕輕按壓就能感覺到下面是空的。
我心中一動,難道這個衣柜還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嗎?
05
今天,我決定仔細檢查一下那個可疑的地方。
趁著公公午休,我拿著抹布再次來到衣柜旁邊。我的手指沿著衣柜的側板慢慢摸索,很快就找到了那個松動的位置。
這是一塊大約三十厘米長、二十厘米寬的木板,看起來和其他地方沒什么區別,但用手輕按就能感覺到明顯的空隙。
我心跳開始加速,這會不會是個暗格?
我嘗試著用指甲摳那塊木板的邊緣,發現它確實可以移動。但是需要一定的技巧,不是簡單的推拉,而是要稍微向上抬起,然后向里推。
就在我準備進一步探索的時候,公公的聲音從臥室傳來,"小李,你在干什么?"
我趕緊收回手,"爸,我在擦衣柜呢。"
公公走了出來,看到我站在衣柜旁邊,臉色立刻沉了下來,"算了,別擦了。這個騙人的東西,不值得浪費時間。"
"可是爸,我覺得這個衣柜可能還有些特別的地方。"我試探性地說。
"特別?"公公冷笑,"除了騙我十九萬塊錢,還能有什么特別的?"
我想告訴他我的發現,但看到他一臉的痛苦和憤怒,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下午,婆婆從外面買菜回來,看到我們兩個都站在衣柜旁邊,不禁搖頭,"你們爺倆還真是有緣,都喜歡對著這個破柜子發呆。"
"媽,我覺得這個衣柜可能不簡單。"我鼓起勇氣說道。
婆婆一愣,"什么意思?"
我把剛才的發現告訴了她,"側面那里好像有個暗格,我剛才摸到了。"
公公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淡下去,"暗格又怎么樣?還能變出金子來不成?"
婆婆卻來了興趣,"真的?在哪里?你指給我看看。"
我把手放在那塊松動的木板上,輕輕按了按,"就是這里,您感覺一下。"
婆婆試了試,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還真的!老頭子,你過來摸摸!"
公公不情不愿地走過來,用手按了按那塊木板。這一按不要緊,他的表情瞬間變了。
"這確實是個暗格!"公公的聲音中帶著久違的興奮,"我當初買的時候,那個老劉沒告訴我還有這個!"
我們三個人圍著衣柜,都有些緊張和期待。
"那我們打開看看?"我提議。
公公猶豫了一下,然后點點頭,"打開吧,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深吸一口氣,用指尖輕抬那塊木板的一角,然后小心翼翼地向里推。木板緩緩移動,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空間。
我們三個人都屏住了呼吸,朝那個暗格看去。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里面的東西,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06
暗格里靜靜躺著一個用黃綢包裹的包裹,旁邊還有一封泛黃的信件。
我的手有些顫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封信。信封上用毛筆寫著"致有緣人"四個字,字跡蒼勁有力。
"快打開看看!"婆婆催促道。
我拆開信封,里面是一張宣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我清了清嗓子,開始念:
"吾乃張懷德,民國十二年生人。此衣柜乃祖傳之物,確為金絲楠木所制,歷經三代傳承。因家道中落,不得已變賣家產,然此柜承載祖輩情深,故設此暗格,留下祖傳之寶,望有緣得之者珍之重之。"
公公聽到這里,臉色刷地變白了,"什么?這真的是金絲楠木?"
我繼續讀下去:"柜中所藏乃祖傳翡翠如意一對、和田玉鐲一只、金葉子十二片,皆為傳家之寶。若有緣人得之,望能善待此柜,勿使祖業蒙塵。"
信的末尾還有一行小字:"此柜外觀雖樸,內藏乾坤。若非有心人細察,斷難發現此暗格。"
我們三個人面面相覷,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真相震住了。
"所以說,王叔看錯了?"我小聲問道。
公公接過信仔細看了看,聲音有些顫抖:"不,王叔沒看錯。這個衣柜確實被人刷過漆,但那是為了保護真正的金絲楠木!你看這里,信上說得很清楚,外觀雖樸,內藏乾坤!"
我們把目光轉向那個黃綢包裹。婆婆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裝,里面的東西讓我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兩只翡翠如意晶瑩剔透,在燈光下閃爍著綠色的光芒。和田玉鐲溫潤如脂,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貨色。最讓人震撼的是那十二片金葉子,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足足有二兩重。
"這些東西值多少錢?"婆婆聲音發抖。
我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類似的古玩價格,越看越心驚,"媽,這些東西加起來,少說也值五六十萬!"
公公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07
我們把所有東西小心放回暗格,三個人坐在客廳里,誰也沒說話。
過了很久,公公才開口:"所以說,我當初沒有被騙?"
"不但沒有被騙,您還撿了個大便宜!"我興奮地說,"這個衣柜本身就是真正的金絲楠木,加上里面的寶貝,總價值至少七八十萬!"
婆婆眼中閃著淚花,"老頭子,你這次可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公公苦笑:"可是王叔明明說這是假的啊。"
我想了想,"爸,王叔說得也沒錯。這個衣柜外面確實被刷過漆,看起來像是仿制的。但那層漆其實是保護層,里面的確是真正的金絲楠木。"
"而且您想想,如果不是這層保護漆,這個衣柜早就被人識破真相了,哪里還輪得到您十九萬買到手?"
公公點點頭,開始理解這個道理。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是把這些寶貝賣掉,還是留著?"婆婆問。
公公沉思了一會兒,"先留著吧。既然這些東西有緣來到我們家,就說明我們有責任保護好它們。"
我點頭贊同:"爸說得對。而且現在這些古董都在升值,放幾年可能更值錢。"
"最重要的是,"公公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我終于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我的眼光沒錯!這確實是無價之寶!"
婆婆笑了,"行了行了,你就別得瑟了。這次純屬運氣好。"
"什么運氣!這叫慧眼識珠!"公公不服氣。
看著公公重新變得神采奕奕,我心里特別高興。這個發現不僅讓家里多了一筆財富,更重要的是讓公公重新找回了自信。
08
一個月后的今天,我們一家人圍坐在餐桌旁,慶祝這個意外的驚喜。
公公又恢復了以前的神采,每天依然會仔細擦拭他的寶貝衣柜,但現在的心情完全不同了。他不再是盲目的珍愛,而是真正的珍惜和保護。
"小李,多虧了你細心發現了那個暗格。"公公舉起茶杯,"否則我們永遠不會知道這個秘密。"
我搖搖頭,"爸,這是您的緣分。如果您當初沒有堅持買下這個衣柜,就不會有今天的發現。"
張偉也感慨地說:"現在想想,爸當時的堅持是對的。雖然過程有些波折,但結果證明您的直覺沒錯。"
婆婆笑道:"老頭子就是命好,瞎貓碰上死耗子。"
"什么瞎貓!我這叫慧眼識珠!"公公不服氣,但臉上滿是笑容。
我們決定把那些古董暫時保存在銀行保險柜里,衣柜依然放在客廳里。每當有客人來訪,公公總是忍不住要炫耀一番他的"投資眼光"。
"你們看,我就說這是金絲楠木!十九萬買到手,現在價值幾十萬!"
當然,他從不提那些古董的事。我們一家人約定,那個秘密只有我們自己知道,畢竟財不露白的道理大家都懂。
最讓我感動的是,公公把這次經歷當作了人生的一個重要教訓。
"小李,"有一天他對我說,"這件事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生活中很多時候,表面看到的未必是真相。有些東西需要時間去驗證,有些價值需要用心去發現。"
我點點頭,"是的爸。而且最重要的是,無論遇到什么困難,家人之間要相互支持,相互理解。"
現在每當我看到那個衣柜,心中都充滿了感慨。它不僅僅是一件家具,更像是一個關于信念、堅持和緣分的故事。
有時候我想,也許那位張懷德先生在設計這個暗格的時候,就預料到了這一切。他知道只有真正用心的人,才能發現這個秘密,才配擁有這些珍寶。
而公公,恰恰就是那個有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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