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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的名義》里的祁同偉,其實是一個有些割裂的人。
他是那個在孤鷹嶺身中三彈、差點成了烈士的緝毒英雄;
更是那個跪在趙家墳頭哭得天昏地暗、轉(zhuǎn)身又能下令要人性命的公安廳長。
很多人說,祁同偉是個被逼上梁山的“寒門梟雄”,他那句“勝天半子”聽著很悲壯。
但是揭開這層悲情的面紗,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瘋狂并不是憑空產(chǎn)生的。
他像一匹荒野里受傷的孤狼,先是被人打斷了腿,然后被一個“高明”的馴獸師撿了回去。
馴獸師沒給他治好傷,反而給他套上了鎖鏈,教他怎么更狠地去撕咬,最后還給了他一把叫作“勝天半子”的刀,告訴他:“去吧,去跟老天打一架!”
這個馴獸師,就是他的恩師,高育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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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同偉這匹狼,最初也是想當(dāng)條好狗的,甚至還想當(dāng)個英雄。
他是山里的孩子,拼了命考上了漢東大學(xué)政法系,還成了學(xué)生會里說了算的人。
他愛上了陳海的姐姐陳陽,想憑本事調(diào)去北京,和她雙宿雙飛。
可梁璐,那個被情所傷的女老師,為了自己的面子和報復(fù)心,動用父親的權(quán)力,“輕輕”一揮手,就把祁同偉發(fā)配到了山溝溝里的司法所。
這一下,不是簡單的“情場失意”,而是權(quán)力用最漫不經(jīng)心的方式,給一個驕傲的年輕人上的第一課。
這堂課的名字叫:“你的努力、你的優(yōu)秀、你的愛情,在絕對權(quán)力面前,屁都不是。”
他成了權(quán)力任性之下,一個微不足道的代價,一個用來證明“我可以隨便擺弄你”的活道具。
所以,后來他在漢東大學(xué)操場上的那一跪,跪的不是愛情,是投降。
是向這套他打不過的規(guī)則,獻上自己的膝蓋和尊嚴(yán),換一張入場券。
從那一刻起,那個相信“努力能改變命運”的祁同偉,就已經(jīng)死了。
活下來的,是一個心里埋下了滔天恨意和執(zhí)念的“狼崽子”,他要拿到權(quán)力,不惜一切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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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高育良,這位道貌岸然的老師,微笑著出場了。
他看中了祁同偉什么?是能力嗎?有一點。
但更重要的是,他看中了祁同偉身上那股被現(xiàn)實捶打后、急于出人頭地的狠勁,以及他無依無靠、只能依附自己的絕境。這是一把現(xiàn)成的、好用的刀。
高育良是怎么馴化這匹受傷的狼的?
第一招,給根帶刺的骨頭,讓他感恩戴德。
他提拔祁同偉,讓他坐上公安廳長的快車。
但他讓祁同偉記住:你的升遷,不是組織培養(yǎng),而是“恩師”我個人對你的賞識和提拔。
這根骨頭啃起來香,但上面的刺,扎下了“人身依附”的根。
祁同偉從此成了“高家?guī)汀钡南蠕h,他的前途,死死綁在了高育良這條船上。
第二招,帶他進染缸,讓他洗不干凈。
光給骨頭不夠,還得把他弄臟。高育良默許、甚至縱容祁同偉去給趙瑞龍集團做臟活。
從安排案件受害者閉嘴,到在山水集團利益里分一杯羹。
祁同偉手上沾的臟東西越多,他就越不可能回頭,只能在這條黑道上一條路走到黑。
高育良把他徹底“染”成了自己人。
第三招,也是最毒的一招:給他一套“瘋子的哲學(xué)”。
這才是高育良最可怕的地方。
他不光用利益綁住祁同偉,還用歪理給他洗腦。
祁同偉身上那股不服輸?shù)膭牛诟哂寄抢铮瑳]有被引向正道,反而被扭曲了。
當(dāng)祁同偉咬牙切齒說要“勝天半子”時,高育良是什么態(tài)度?
他沒有批判,沒有糾正,很可能在內(nèi)心深處,還有一種“欣賞”。
他會把這種不擇手段解讀為“有魄力”、“敢想敢干”,把祁同偉那些下作的政治投機(哭趙家墳、刨陳巖石的菜地)美化成“懂得變通的政治智慧”。
他讓祁同偉相信:我不是在墮落,我是在進行一場悲壯的、對抗命運的戰(zhàn)爭。我不是小人,我是梟雄。
就這樣,高育良完美地完成了一個馴獸師的工作:他給了狼食物(權(quán)力),磨利了狼的爪牙(做臟活),最后還解開了狼脖子上的道德鎖鏈,告訴他:“去吧,你做什么都是對的,都是為了‘勝天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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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高育良忘了,或者他根本不在乎:他馴的是一匹心里有舊傷、骨子里帶著狠勁的真狼,不是一條溫順的狗。
馴獸師只想讓狼去咬敵人,可沒想過狼會反噬自己。
當(dāng)侯亮平這把利劍懸到頭頂,當(dāng)大風(fēng)廠舊案可能被翻出,高育良的第一反應(yīng)是什么?
是自保,是切割。
他開始嫌棄祁同偉“吃相太難看”、“尾巴藏不住”,甚至已經(jīng)動了棄車保帥的念頭。
這對祁同偉是致命一擊。他突然看清了:自己鞍前馬后地賣命,到頭來,在“恩師”眼里,依然只是個隨時可以拋棄的工具。
那種被利用、被出賣的絕望,混合著他原本就有的對全世界的恨意,徹底點燃了他。
于是,狼徹底瘋了。他不再聽從任何指令,開始為了自己的生存,進行最瘋狂的反撲:謀殺陳海,設(shè)計陷害侯亮平,準(zhǔn)備魚死網(wǎng)破。
他“勝天半子”的哲學(xué),從一種奮斗口號,變成了恐怖的行動綱領(lǐng)。
最后,他逃回了孤鷹嶺,那個他曾經(jīng)成為“英雄”的地方。
這像一種殘酷的輪回。他用生命,演完了“勝天半子”的最后一幕,他沒贏老天,只是用自己的死,完成了對這個世界最后、最激烈的控訴。
他成了自己悲劇最徹底的演繹者,也成了高育良“馴獸術(shù)”最失敗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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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同偉的槍聲響了,但回聲很長。
這悲劇不是他一個人的“作惡”,而是一場合謀:
梁璐和她背后的權(quán)力,用任性碾碎了一個年輕人的尊嚴(yán),制造了創(chuàng)傷;
祁同偉自己,在創(chuàng)傷后選擇了最極端、最黑暗的路徑去愈合,他的性格決定了他走向深淵的方式;
而高育良,是那個最關(guān)鍵的角色。他發(fā)現(xiàn)了這匹受傷的狼,沒有救治,反而系統(tǒng)地培養(yǎng)他的兇狠,扭曲他的心智,最后將他作為工具投入使用。
他是把“潛在的危險”變成“現(xiàn)實的災(zāi)難”的那個催化師。
所以,別再簡單地說“祁同偉可惜了”或者“祁同偉活該”。
我們要問的是:怎么能讓下一個“祁同偉”,在遭遇不公時,不走那條黑暗的捷徑?
怎么能讓下一個“高育良”,沒有機會再去建造他的“馴獸場”?
奮斗,不該是與天為敵、與人為敵的瘋狂。
它應(yīng)該是在一個公平的規(guī)則下,憑借才智與努力,光明正大地贏得尊重與價值。
而一個健康的大環(huán)境,應(yīng)該讓英雄有路可走,不必向權(quán)力下跪;讓才華有處安放,不必與魔鬼做交易。
孤鷹嶺的槍聲,應(yīng)該驚醒所有裝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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