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歷親見親聞 | 民建人眼中的成思危

暢游人間八十年，狂風暴雨若等閑；

雛鷹展翅心高遠，老牛奮蹄志彌堅；

未因權位拋理想，敢憑剛直獻真言；

功成名就應無憾，含笑揚眉對蒼天。

這是民建中央原主席成思危在病榻上過80歲生日時的詩作，精煉地總結了他的一生，也將其崇高的精神品質留給了后人。

日前，民建中央在機關召開紀念成思危誕辰90周年座談會，他的同事們動情地講述了一個身邊人眼中的成思危……

△成思危與兒子成朋、女兒成卓，1971年攝于天津居住的大院外。

情系北極村

民建中央副主席孫東生講了一個自己親歷的成思危與黑龍江省漠河市北極村的故事。

2014年夏天，患病的成思危和夫人舒允宜來到我國最北邊的北極村考察，當時擔任黑龍江省副省長、民建黑龍江省委會主委的孫東生陪同了這次考察。到了衛生院，工作人員介紹說：“這里到縣醫院距離80多公里，有的地區急救送醫時間要3小時以上，常有因轉運不及時而造成嚴重后果的情況。”聽完介紹后，思危主席與舒大姐耳語一下后告訴隨行人員，他們決定向衛生院捐贈一輛救護車，并說這是他老兩口能做的，希望能對附近村民看病就醫有所幫助，并囑咐孫東生作為分管領導，要把維護運營等相關問題解決好。

考察結束后，成思危在休養期間，還專門給時任中華思源工程扶貧基金會副理事長兼秘書長李曉林打電話，表示我國最北端的黑龍江一個衛生院需要為當地百姓及每年數十萬游客提供基本醫療、疾病預防、下鄉義診、急診急救等服務，卻沒有救護車，翌日即委托夫人到基金會，將自己與夫人的部分退休工資捐贈出來，為當地衛生院捐贈1輛救護車。

2014年8月4日，中華思源工程扶貧基金會救護車捐贈儀式在哈爾濱舉行，成思危出席捐贈儀式。那一次，黑龍江省加格達奇區等7個地區（市縣）共計受捐14輛救護車，其中有1輛便是成思危主席以個人名義捐贈的。

“投資教育就是投資未來”

民建中央副主席孫菊生分享了一個11年前自己任民建江西省委會主委時，成思危在江西永新開展捐資助學活動的往事。

2014年9月12日，成思危一行到江西永新蕭宗讓中心小學開展捐資助學活動，孫菊生參加了這次活動。

永新是成思危的母親蕭宗讓女士老家，成思危一家先后在此捐建了三所希望小學。那一天，成思危再次為蕭宗讓中心小學捐贈了大量學習用品，并對全校師生說：“經濟能管我們的今天，科技可以管我們的明天，但只有教育才能保證我們的后天。”他還勉勵學生：“尤其要學好外語和計算機，要關注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帶來的挑戰和機遇。”他的遠見卓識，對經濟社會發展的洞見，讓一旁的孫菊生感佩于心。

成思危曾在多個場合提出：“教育是全面提高國民整體素質的關鍵。”“振興中華關鍵是教育，投資教育就是投資未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們現在就對教育給予充分的重視。教育的目的就是兩個：一個是提高全民族的思想道德文化科學水平；第二個就是培養有創新性的人才。所以首先我們就是要普及教育。”

成思危兄妹三人一直在繼承上輩“讓教育回饋社會”的意愿，每年拿出一些資金支持捐建的學校，還在大學里設立了成舍我獎學金、蕭宗讓獎學金，給那些貧困但是成績好的學生一些支持。在成思危兄妹三人的努力下，蕭宗讓小學在祖國大地遍地開花，有山西忻州解原鄉六石村蕭宗讓小學、遼寧錦州市義縣七里河鎮蕭宗讓小學等，全國各地也留下了成思危主席關心、重視、支持教育事業發展的足跡。

△1959年成思危與舒允宜的結婚照。

79歲的生日心愿

2014年6月，成思危在79歲生日時默默地許下一個愿望。當身邊人問他許了什么心愿時，他感慨地說出了8個字——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中國思源工程基金會理事長李維平、原副理事長兼秘書長李曉林當時都在場，成思危與他們一起回憶了自己的成長經歷。

成思危從小在香港長大，積極追求進步，15歲時秘密加入中國新民主主義青年團。16歲時懷著滿腔熱忱，瞞著父母只身從香港回到內地，投身新中國的建設事業，將愛國理想付諸報國實踐，學習成長為化工領域知名專家。

46歲時，成思危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中，放棄專業，去美國改學工商管理。留學期間，闊別了近30年的父親成舍我趕到美國與他相聚，希望他先留在美國工作，之后回臺灣繼承家業興學。但他心系祖國，面對高薪和家產都婉拒了，學成后回國效力。

后來，有一次面對記者采訪，成思危堅定地說：“若時光倒流，我的選擇還是不會變！”他59歲時加入民建，并在民建六屆五中全會上當選為民建中央主席。他始終胸懷祖國、情系人民，親身參與時代變革，圍繞國家政治經濟和社會發展，深入調查研究、積極參政議政，為中共中央決策提供了重要參考。

從領導崗位退下來后，成思危仍然關注國家改革和發展，積極擁護中共中央治國理政的新思想新舉措，多次在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中國經濟論壇等重要場合發表主旨演說，為中國經濟的健康發展鼓與呼。

“大合唱”的“指揮”與“主旋律”

“成思危主席的一生，是旗幟鮮明講政治的一生。”這是民建中央主席郝明金對成思危一生的一句總結。

青少年時期，他受到家庭影響，閱讀進步書刊，向往光明，年少離家投身革命。此后無論身處“文化大革命”逆境，還是在海外求學，無論經歷怎樣的艱難險阻和風雨考驗，他都初心不改，絲毫沒有動搖對中國共產黨的赤膽忠心，始終不渝地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矢志不移地擁護中國共產黨的主張。

作為新中國建設、改革開放歷程的見證者，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制度的實踐者，成思危在與中國共產黨肝膽相照、合作共事的歷程中，成為中國共產黨值得信賴的摯友和諍友。他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有著深刻理解，為堅持和發展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作出了突出貢獻。他認為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是適合中國國情的，富有生命力的，要在堅持中發展，在發展中完善。

在談到民主黨派與中國共產黨的關系時，他將西方政黨制度比喻為“打橄欖球”，一定要把對方壓倒；把我國的政黨制度比喻成“大合唱”，強調“要大合唱，就要有指揮，這個指揮無論是從歷史還是現實來看，都只有中國共產黨才能勝任。唱大合唱，就要有主旋律，這個主旋律就是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

為了唱好“大合唱”，民主黨派需要不斷提升參政議政的本領。成思危對此進行過深入思考。孫菊生回憶成思危曾總結參政黨在參政議政中要堅持的六個“可行性”——“技術上是可能的，經濟上是合理的，法律上是允許的，操作上是可以執行的，進度上是可以實現的，政治上是可以為大多數人所接受的。”

民建中央調研部副部長吳曉明稱，成思危曾多次提到要調動十方面的力量來加強參政議政工作，其中包括各方面專家：“思危主席說，不一定是民建會員，可以請他們當顧問，民建進行調研時根據需要可以邀請他們參加。目前我們充分利用起了這支外腦力量，組建了專家咨詢委員會，有效發揮了智庫作用。”

中國風險投資之父

今天，風險投資成為實現技術、資本、人才、管理等創新要素與創業企業有效結合的投融資方式，是促進科技創新成果轉化的助推器。中國的風險投資事業得以迅速發展，中國風險投資之父成思危居功至偉。

20世紀80年代初，成思危赴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管理研究生院做訪問學者時，對正處于快速成長期的美國風險投資進行了深入的調查研究，并萌生了將風險投資引入中國的想法。1987年，成思危在加深對美國風險投資情況了解后，更覺風險投資是推動前沿科技產業化、提升國家競爭力的重要方式，堅定了在中國推廣風險投資的決心。此后，他深入思考，多次撰寫關于風險投資的文章，闡明觀點。1997年9月，成思危主持召開了國內第一次以風險投資為主題的國際研討會，并把研討會的意見和自己的思考綜合起來，形成了《關于加快發展我國風險投資事業的幾點意見》。

1998年全國政協九屆一次會議上，成思危代表民建中央向大會鄭重提交了幾經修改后的《關于盡快發展我國風險投資事業的提案》，建議“明確把發展風險投資作為推動科技和經濟發展特別是高科技產業發展的基本政策。制定發展規劃，并納入國家中長期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總規劃。鼓勵、支持建立風險投資公司。”因提案目光深遠、內容翔實，被全國政協列為當年的重點提案。由此，風險投資真正進入到人們的視野之中，開始受到政府的廣泛關注與重視，這件提案掀起中國風險投資大發展的序幕，吹響了中國風險投資業迅猛發展的號角。

就這樣，成思危開辟出中國創新創業的一條新路，開啟了中國風險投資事業的大門，掀起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波高科技產業投資浪潮。正因為他為中國風險投資事業奔走呼號，做出了奠基性、拓荒式的貢獻，不遺余力地推動風險投資事業發展，業內人士都親切地稱他為“中國風險投資之父”。

在成思危的推動下，由民建中央發起創立的“中國風險投資論壇”已成功舉辦25屆，成為國內最具影響力的風險投資論壇之一，為中國風險投資業發展作出了積極貢獻。

“民建林”的故事

河北豐寧成為民建中央定點幫扶地已經30余年，筆者曾在豐寧縣黃旗鎮樂國窩鋪村任過近3年時間的駐村第一書記，當地還流傳著成思危與“民建林”的故事。

“民建林”是當地人的習慣性說法，這片林子的全名是“中國民主建國會豐寧生態保護林”，位于黃旗鎮城根營村。2000年9月，成思危到這里參加揭碑儀式，并與其他領導和機關同志一起植下了第一批白楊樹。從一張當天活動現場的照片上，能看到當天秋高氣爽、艷陽高照，人們個個都神清氣爽、笑容滿面，仔細聆聽著成思危的講話。

任駐村第一書記后，我專程去了一趟城根營村，既看看“民建林”的小白楊樹長勢如何，同時找尋民建先輩們在這里留下的印記。來到“民建林”，呈現在我眼前的，當年拳頭粗、兩米高的小白楊們，如今已經長成比碗口還粗的參天大樹，一株一株整齊地屹立于潮河之源，以自己挺拔的身軀和日漸粗大的臂膀為武器，與風沙展開殊死搏斗，終于拽住了風，留住了沙，還用自己越來越龐大的根系，調和腳下的土質，讓一方沙地變成一片沃土。

除了豐寧的“民建林”，成思危的足跡還到過四川廣元，在鄧小平同志故居前的一片“民建林”里，為新栽種的黃桷樹培土澆水后在樹前留影。

那是2006年6月7日，他來這里參加“中國民建林”揭牌儀式，他說：“在小平故里營建‘中國民建林’，就是寄托我們對小平同志的深切緬懷，表達全國10萬多名民建會員對小平同志的愛戴和敬仰。”

三條規矩促學習

成思危對自己有三條規矩：每天堅持學習兩個小時，每天堅持寫一篇讀書筆記，每月寫一篇文章。哪怕工作再繁忙，這三條規矩他一生從未打破。

下放期間，成思危燒了10年鍋爐，在面臨沉重的政治壓力和繁重的工作任務間隙，他仍堅持保持審慎樂觀的精神，編撰《鍋爐學》，自學多門外語，潛心研究化學知識，翻譯相關書籍，編寫理論著作。

成思危在化工科研領域辛勤耕耘數十載，為我國化工產業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他早年開展硼礦加工和無機鹽領域研究，許多研究成果填補了我國硼資源研究、開發、利用的空白，并為國家培養了大批化工人才。

成思危不僅在化學工程、復雜性科學、系統工程、運籌學等方面的理論功底深厚，在赴美轉學管理學后，憑借著勤奮進取的求學精神，還在短短兩年多時間內發表了十幾篇頗有見地的學術論文，以優異成績獲取了工商管理碩士學位，成為在海外獲得該學位的第一個中國人。并在學成回國后致力于研究中國改革與發展問題，努力探索闡釋虛擬經濟的特點與發展規律，積極推動風險投資在中國的發展，對我國新興的風險投資業作出了奠基性貢獻。

成思危67歲曾赴厄瓜多爾訪問。此前一年，他開始自學第6門外語：西班牙語，在國會演講中用西班牙語流利地闡述中國理念、中國故事。一次在香港的演講中，他以普通話、廣東話、英語無縫銜接回答聽眾的問題，贏得了全場掌聲。

成思危筆耕不輟，出版了《中國經濟改革與發展研究》《成思危論金融改革》《成思危論風險投資》等專著10多部，主編《中國改革與發展問題應急研究叢書》等多種書籍，發表論文300余篇，在國內外經濟界享有崇高聲譽。

成思危堅持生命不息、學習不止，退休之后依然堅持學習、寫作、授課，甚至在病中，也不忘學習和思考。哪怕是在病重后，仍然堅持完成了兩部書稿的審閱，并口述完成5000字的《金融研究需有戰略觀》。

移動的會場

民建中央調研部副部長吳曉明提到了一件成思危在列車上與大家聊天的往事。

那是2004年，在“民間資本參與國有企業改革”大調研的一趟列車上，當時成思危主席在車廂的小會客間與工作人員聊天，了解大家在工作和生活中的情況，特別告誡大家“要堅持學習”“要學習，總會有時間的”，并以自己每天堅持早上用一個小時來學習外語的親身經歷作為例證，令大家感慨萬分。

民建中央一位老領導帶隊在貴州調研時，為了節約時間，在中巴車上與調研組成員交流討論3個多小時。他的開場白是：“這次調研的行程很緊，我建議大家在車上就不要休息了，可以討論一下調研的課題，請大家各抒己見，工作人員作好記錄，相當于召開了調研組的內部會議。這一招，是在我們民建中央的成思危主席身上學到的。”

成思危總能把有限的時間分配得特別充分，盡可能多地去調查、搞研究，出差途中、調研路上的時間他都用來學習和工作。哪怕在生病期間，身邊人勸他放下工作好好休息，他也會說：“一個人的生命和時間是有限的，在有限的生命里充分利用好時間，做更多的事，就是生命的延續”；他給機關工作人員留下“多研究，少開口；多學習，少應酬；多辦事，少出頭；多協商，少獨謀”的行為準則，至今仍影響著大家。

（本文作者單位：民建中央宣傳部，照片由成思危女兒成卓提供。）

作者：羅鋒

文字編輯：李冰潔

新媒體編輯：莫愁

審核：周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