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陸子謙都是福利院長大的。
我比他大幾個月,自然而然成了照顧的那一方。
搶來的食物先給他吃,有新衣服先讓他挑,有條件讀書的時候,也讓他去了更好的藝術學校。
所以當得知他們一起留學,陸子謙拍著胸脯跟我保證:
“白哥你放心,我給你盯著溫晚,絕不讓別的男人靠近她!”
那一刻我想的是。
還好,溫晚不是單槍匹馬,孤立無援。
他們出國后,我又恢復到考試之前的忙碌。
我和叔叔要生活,要付房租,還要買藥。
只能沒日沒夜地打工,再在課堂上補覺。
周予和又皺起眉:
“那是她爸,憑什么你又要照顧、又要買藥、又要賺錢養活?”
“她去米國就只享受去了,不打工不賺錢,一分不給你?”
我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輕輕“嗯”了一聲。
她剛出國每天都會給我打電話,唉聲嘆氣地說物價貴,找不到打工的地方,飯也吃不飽。
陸子謙也抱怨那邊和國內不一樣,我們在福利院的那段日子,都比留學強得多。
我心疼他們,從牙縫里擠出錢轉過去,供他們生活。
后來漸漸地電話越來越少,半年后,他們只收錢,卻不回復了。
說到這里,周予和手機響了,他急匆匆打卡下班。
我最后掃了眼陸陽的資料,起身回家。
洗澡時,我扯下領帶,露出脖子上那道猙獰丑陋的疤痕。
是溫晚造成的。
十年前的春天,我因為聯系不到她,陸子謙也沒了消息。
咬咬牙用僅剩的一點錢買了廉價機票,趕去找她。
看到的,卻是陸子謙抱著溫晚,在樹下深情擁吻。
松開時,他輕輕幫她攏住耳邊揚起的碎發,兩人相視而笑,眸子里泛著動人的星光。
春風拂過,路燈昏黃,楓葉沙沙作響。
他們像一幅畫,像一首寫滿溫柔的詩。
我發了瘋,沖過去把他們分開,把懷里的杯子砸到溫晚臉上。
可當我轉身要給陸子謙耳光的時候,杯子被溫晚扔了回來。
正中我的側臉。
滾燙的熱水濺出,順著我的脖頸往下流淌。
我忘了,杯蓋在他們相識那天就壞掉了,合不緊。
這么久了,我也沒錢買個新的。
熱水流過的地方疼得要命,溫晚卻像是看不到一樣,把陸子謙護到身后,冷冷看著我:
“江白,你要恨就恨我,陸子謙沒有對不起你。”
我恨。
我當然恨。
顧不上燙傷的痛楚,我大哭著質問他們為什么背叛我。
陸子謙也在哭,起初是小聲哽咽,在圍觀的人聚成一個圈,他忽然爆發:
“白子,你在國內根本不了解我們過得有多艱難,我們只有彼此能依靠,我們在一起是順理成章!”
我不接受這個理由:
“我難道在國內過得很幸福嗎,你們還有彼此依靠,我有什么!我只有自己!”
溫晚攔住激進的我,把他按在自己的保護圈。
她垂著眸子,目光冷淡:
“對不起,是我的錯。”
“但陸子謙沒騙你,這一年里我們共同經歷了很多,不告訴你,是不想讓你擔心。”
我寒了心,盯著她一字一句地問:
“溫晚,你們這一年經歷了很多,所以過去七年我們一起經歷的都不算數了是嗎?”
“你知不知道我來找你之前,你爸爸還在家念叨你,怕你出事。”
“結果這半年你一個問候的電話都沒有,收了我轉的錢,扭頭就和我最好的朋友談戀愛!”
她猛地抬起頭,嘴唇緊抿,眼眸漆黑地如同黑洞。
我了解她,她自小家境窘迫,在面對錢的問題上,她是自卑的。
大學這幾年,她每次見到借她錢的親戚四鄰,都把自己低到塵埃里。
更何況這些年,她和叔叔幾乎都靠我養。
“江白,我花了你的錢,是我對不起你。”
“你想我怎么補償?這條命夠嗎。”
說完她從背包里拿出一把折疊水果刀。
毫不猶豫的捅進自己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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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鮮血噴涌而出,陸子謙驚叫一聲,嘶喊著叫救護車。
四周的人都慌了,一片混亂。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血紅填滿了我的視野。
而那個我愛了整個青春的女人,她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撫摸著其他男人的臉頰,柔聲安慰:
“別怕。”
“我把這條命還給他,以后,他再也沒有理由恨你。”
陸子謙死死瞪著我:
“江白,我們是真心相愛,你為什么就是見不得我們好!”
“我們已經道歉了,你為什么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鬧鐘突然響起,我猛地驚醒,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那天的事了。
學校里,周予和趁別的老師上課,纏著我講了后面發生的事。
聽到她用自殺來回應自己的背叛,他再次嫌棄地瞇著眼:
“搞得好像是你逼她去死一樣,明明是她自己心虛。”
是啊,明明是她心虛。
可我被當成兇手,進了監獄。
那里我除了溫晚和陸子謙根本不認識任何人,又沒錢交保釋金,只能盼著溫晚能念在我們過去那點感情,幫我撤案。
但她沒有。
我在里面幾乎脫了一層皮,警方終于查明我的無辜。
出獄時已經過了兩年。
我被遣返回國,才知道學校把我開除,租的小屋也收回去了。
溫晚的爸爸被接走,房子里的所有東西都被扔掉,連半點痕跡都沒留下。
我不死心,四處打聽溫晚的蹤跡。
直到聽同學說起,那天我被逮捕之后,兩人回國結婚。
所有人都夸他們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對。
一個留學歸來仍舊有孝心,創業成功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父親請專人陪護。
另一個開了家畫廊,畫廊里最正中的一幅畫,是他親手畫的一家四口。
溫晚、陸子謙、溫父,和一個兩歲的男孩。
“所以在你承受牢獄之苦的時候,他們生了個孩子!”
“他們不幫你撤案,還踩在你的肩膀上,一躍成了有錢人!”
周予和氣得站起來,戒尺用力拍在桌上,罵了很多臟話。
我有些無奈,想說我都不在乎了,他沒必要為此壞了心情。
可忽然有人敲門。
溫晚站在辦公室門口,局促地看著我。
周予和立刻揚起笑容,和她打了個招呼,回自己工位。
我淡淡微笑著:
“陸陽媽媽,是陸陽有什么事嗎?”
她沒有進門,只是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細長的小盒子。
逆著光,遞向我。
“阿白,這個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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