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劉姥姥進(jìn)大觀園,多數(shù)人先想到林黛玉那句“母蝗蟲”,覺得她最嫌棄這位鄉(xiāng)下老太太。
其實,我們冤枉林黛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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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xì)品原著,你會發(fā)現(xiàn)黛玉的調(diào)侃里帶著幾分戲謔,真正打心底里厭惡劉姥姥的,其實是櫳翠庵的妙玉。尤其是劉姥姥喝了她那五彩小蓋盅的茶后,妙玉的反應(yīng)簡直寫滿了“嫌棄到骨子里”。
妙玉出身于讀書仕宦之家,心性高潔到近乎苛刻,對“潔凈”有著偏執(zhí)的追求。
她在櫳翠庵修行,身邊的茶具非古器不使,茶葉非珍品不用,連煮茶的水都是收來的梅花雪水,藏了五年才舍得用。
這樣一個把“雅”和“潔”刻進(jìn)骨子里的人,偏偏遇上了劉姥姥這樣一位滿身煙火氣的鄉(xiāng)下老婦,沖突幾乎是必然的。
那次賈母帶著眾人逛櫳翠庵,妙玉親自奉茶,給賈母用的是成窯五彩小蓋盅,里面泡的是老君眉,茶味清醇回甘。
賈母喝了半盞,遞給身邊的劉姥姥:“你嘗嘗這個茶。”劉姥姥接過來一飲而盡,咂咂嘴說:“好是好,就是淡了些,再熬濃些更好了。”
這話在妙玉聽來,簡直是對珍品的褻瀆,可她當(dāng)著賈母的面,只能強(qiáng)壓著不快,沒當(dāng)場發(fā)作。
等眾人走后,妙玉的嫌棄再也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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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馬吩咐道婆:“將那成窯的茶杯別收了,擱在外頭,或是擲了罷。”道婆不解:“那杯子是件古董,挺值錢的,怎么就不要了?”妙玉冷冷地說:“這茶杯被那俗物用過,沾染了濁氣,我可再也不用了。”
你看,僅僅是被劉姥姥用了一次,一件珍貴的古董茶具就成了她眼中的“穢物”,連碰都不想再碰,這份嫌棄比黛玉的調(diào)侃尖銳多了。
妙玉的想法與行為,與南北朝時期世家等級之間的嫌棄有得一拼。我們知道,那時候的血脈世家等級觀念達(dá)到巔峰,要不是后來黃巢殺盡世家大族,估計種姓在我們這里也會成氣候。
更能說明問題的是,妙玉后來拉著黛玉和寶釵喝“體己茶”,用的是晉王愷的珍玩杯、蘇軾的舊物,煮茶的水是梅花上收的雪水,還特意強(qiáng)調(diào)“隔年蠲的雨水那有這樣清淳,如何吃得”。
可對劉姥姥,她連一杯干凈的茶都不愿再用,甚至覺得劉姥姥的氣息都玷污了櫳翠庵的清凈。
對比之下,黛玉雖然笑劉姥姥是“母蝗蟲”,但之后也沒做過任何輕視劉姥姥的事,反而在劉姥姥講鄉(xiāng)下故事時聽得津津有味,那份調(diào)侃更像是閨閣少女的玩笑,而非真正的厭惡。
妙玉的嫌棄,本質(zhì)上是階層和審美上的極致割裂,階層與種姓觀念緊密結(jié)合在一起,就形成了她的世界觀。
她身處紅塵之外,卻比紅塵中人更看重“雅俗之分”,把出身和格調(diào)當(dāng)成了劃分高低的標(biāo)尺。
劉姥姥的樸實和煙火氣,在她眼里就是“俗不可耐”,是對她精神世界的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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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黛玉雖然也出身貴族,卻有著一份通透,她懂劉姥姥的難處,也明白眾生平等,調(diào)侃歸調(diào)侃,心底里并無真正的鄙夷。
其實紅樓夢里的每個人物都帶著時代的烙印,妙玉的“嫌”和黛玉的“笑”,恰恰折射出不同性格對世俗的態(tài)度。
黛玉的調(diào)侃藏著善意,妙玉的嫌棄露著刻薄,這么一比,誰才是真的討厭劉姥姥,答案就很明顯了。
那只被丟棄的五彩小蓋盅,不僅盛過茶,更盛著妙玉那份容不下半點煙火氣的偏執(zhí),也成了她性格里最真實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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