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剛?cè)攵瞎珵榱硕鄴晷╁X,隔年把老房子翻蓋一下,他天天去后山砍柴,然后用拖拉機(jī)拉到鎮(zhèn)上賣,平均下來,一天能掙五六十塊錢。
立冬那天,外面飄著小雪花,我勸他別去砍柴,他不聽,說再過幾天大雪封山,就真的砍不了柴了。
老公和我是初中同學(xué),上學(xué)時,我和他是前后桌,當(dāng)時,他不好好上課,總把板凳晃來晃去,影響我聽課,所以總是趁著老師不注意,狠狠地捶他一拳。
有時候我用力過猛,他被打疼了,他當(dāng)即轉(zhuǎn)過身想揍我,看我把腦袋主動伸了過去,他的氣瞬間消了一半兒,然后用惡毒的話詛咒我“將來你要是嫁了人,你男人一天打你八遍。”
“我愿意,反正嫁誰不嫁你。”我對他翻了一個白眼,不想再搭理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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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學(xué)時,我說過的話,沒想到幾年之后被打了臉。
我23歲那年,我們村有名的媒婆趙二娘來我家,她進(jìn)屋后對我爸媽說“老三、老三媳婦,我來給你們家大娟介紹對象了。”
“是嘛?那可感情好了,我和大娟媽正犯愁她的婚事,整天像個假小子似的,到處惹禍,我們擔(dān)心她嫁不出去。”父親趕緊從炕上跳到地上,招呼趙二娘坐炕頭。
“老三呀,我給大娟介紹的對象,你們保準(zhǔn)滿意,就是隔壁村李木匠的兒子李崇。”
聽到李崇這個名字,我一時間沒坐穩(wěn),直接從板凳上摔下來。
“你看看這孩子,一天天的,連個凳子都坐不好。”父親嘴上雖然在說我,行動上卻走過來,把我攙扶起來,看我有沒有摔壞。
沒辦法,我們家五個孩子,我年齡最小,上面有四個哥哥,家里人都寵著我,所以我越來越肆無忌憚,初中肄業(yè)以后,整天在村子里逛來逛去。
誰要是敢欺負(fù)我,我回到家里,立馬把四個哥哥叫上,然后來到對方家,把他一頓暴打。
當(dāng)時我在村里已經(jīng)是臭名遠(yuǎn)揚(yáng),他們在背地里都說,像我這樣的野丫頭,估計這輩子是難嫁出去了。
每每聽到這樣的話,我憋一肚子氣,特別著急,想找一個婆家嫁出去,向村里人證明我是有人要的女人。
我恨嫁,但不是隨便找個人就能嫁的,相親了好幾次,依舊沒有遇到符合我心意的人,這次趙二娘把李崇介紹給我,屬實(shí)有點(diǎn)把我嚇到了。
當(dāng)年我們前后桌,都沒有擦出愛情火花,時至今日也不會有眼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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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趙二娘的安排下,我與李崇見了面,說實(shí)話,幾年不見,李崇真的長開了,身高有一米八幾,之前不明顯的雙眼皮一下子變得很明顯。
李崇見到我也很意外,沒想到他相親的對象竟是當(dāng)年詛咒那個嫁了男人會被一天打八百遍的女同學(xué)。
“怎么會是你?”李崇臉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抿著嘴看向他,反問一句“怎么就不會是我?”
我和李崇當(dāng)年都沒有念完初三,他當(dāng)時比我早一個月輟學(xué),我們不念書以后,就沒有再出現(xiàn)在對方的世界里。
李崇告訴我,他輟學(xué)后去南方打了幾年工,后來他父親意外離世,家里沒有了頂梁柱,為了照顧母親,他不得不回到老家務(wù)農(nóng)。
我沒想到李崇是個大孝子,他跟我說,母親是個藥罐子,整天大把的吃藥,這些年為了給母親治病,家里幾乎掏空了所有積蓄,包括他在外面打工掙的錢。
我們聊了將近兩個小時,等到媒人進(jìn)屋里,問我們倆人之間有什么想法,還沒等李崇開口,我直接告訴趙二娘“二娘,你介紹的這個小伙不錯,我相中了。”
李崇顯然沒有料到我會對媒人這樣說,剛想向趙二娘解釋,我攔住了他“李崇,你挑個日子吧,我在家等你來娶。”
我沒有給李崇拒絕我的機(jī)會,繞過趙二娘跑了。
我與李崇已經(jīng)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沒有必要浪費(fèi)時間,還不如抓點(diǎn)緊舉辦婚禮。
我和李崇結(jié)婚的當(dāng)天晚上,他對我說,這輩子想過娶什么樣的女孩,就是沒想到會和我在一起。
我告訴他這就是命,這輩子,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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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給李崇以后,發(fā)現(xiàn)他之前對我說的真不扒瞎,家里窮的可以用“家徒四壁”四個字形容。
家里除了一臺破舊的拖拉機(jī)以外,沒有一件值錢的東西,住的土坯房也有二十幾年了,他母親腿腳不好,要是趕上陰天下雨,連路都走不了,最起碼的大小便都得身邊人往出送。
以前在娘家我沒做過一次飯,都是嫂子們或者是母親做完端到桌子上,我吃完飯以后,屁股一拍直接走人,不會刷碗。
嫁給李崇了,我不可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要盡妻子的責(zé)任和義務(wù),天天早早上起來做飯,等把家里收拾利索再跟著他去田里干活。
嫁給李崇一年后,我生下了一個兒子,本應(yīng)該是一家人高興的事兒,結(jié)果看到孩子出生后卻犯了愁,因?yàn)槲夷趟粔颍焯鞗_奶粉喂孩子。
當(dāng)時家里一分錢沒有,李崇出去借了一圈,連一塊錢都沒有借到,后來沒辦法,只能求助我娘家,他們給我們捎來五十塊錢。
和李崇過日子,苦是苦了點(diǎn)兒,但還是幸福的,只要他在家里,就不會讓我下廚做飯,家里人脫下來的臟衣服,他也會拿到外面洗干凈。
看到李崇這么寵著我,我知道自己嫁給這個男人,沒有嫁錯。
我們那時候就一個想法,憑借兩雙手,踏實(shí)肯干,早晚有一天會過上幸福的日子。
那時候我們家承包很多農(nóng)田,要是婆婆能幫我在家?guī)Ш⒆樱視屠畛缫黄鹪缲澓诘牡教锢锩χ?/p>
吃了幾年苦,我們終于還清了所有外債,當(dāng)時,我和李崇抱頭痛哭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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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老公說,我們再攢兩年的錢,之后把老房子翻蓋一下,結(jié)果沒想到在翻蓋老房子的前一年冬天,老公出去砍柴去鎮(zhèn)上賣,在路上出了車禍。
那天我在屋里包餃子,鄰居家孫大哥氣喘吁吁跑來告訴我,說我老公遭遇了車禍,現(xiàn)在正被拉到縣醫(yī)院搶救。
聽到老公出了意外,我手里拿著那塊面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婆婆還好耳聾,沒有聽到孫大哥說的這些話,我摘下圍裙,趕緊坐著孫大哥的車前往縣醫(yī)院。
到了縣醫(yī)院,醫(yī)生說老公是顱內(nèi)出血,現(xiàn)在抓緊做手術(shù),要不然很可能危及生命危險。
看老公躺在醫(yī)院的走廊里,衣裳都是血,身上還有幾處骨折,我的心都要被揉碎了,蹲在那里,眼淚止不住的流。
“大娟,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你抓緊回家籌錢,然后給李崇手術(shù)。”鄰居孫大哥在一旁理智的告訴我。
家里僅有的五百塊錢都在我兜里,這些錢肯定不夠老公手術(shù)的,所以我讓孫大哥開著三輪車?yán)一啬锛摇?/p>
我到了娘家,把老公遭遇車禍的事情和娘家人說了,這時候,年邁的父母跟我說,他們是有心無力,這些年攢的錢已經(jīng)分給了幾個哥哥,讓我向四個哥哥去借錢。
我不敢有一絲的耽擱,趕快去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家里,挨家挨戶借錢,沒想到四個嫂子像是商量好了,將自家大門緊鎖,無論我怎么招呼幾個哥哥的名字,他們都不從屋里出來。
我當(dāng)時心里那個著急,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無論我怎么哭喊著他們、祈求他們,他們就是不愿意和我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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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四哥家大門口哭的泣不成聲,這一幕,恰巧被路過的二媽看到。
二媽走上前問我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哭成這樣,我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經(jīng)過告訴了二媽。
二媽朝四哥家大門吐了一口痰,嘴里罵罵咧咧“這幾個沒良心的,自己妹妹有了難處,竟然見死不救,天底下就沒有像他們這樣的哥嫂。”
二媽把我摟在懷里,小聲地說“走,去我家拿錢。”
就這樣,二媽領(lǐng)著我去了他們家。
二媽和二爸那些年也沒有錢,但是看到我遇到了難處,二媽趕緊吩咐二爸,去別人家先借一些錢過來。
二爸顧不上提上鞋,趿拉著鞋,去左鄰右舍給我借來三千塊塊錢。
正因?yàn)橛辛诉@三千塊錢,老公的手術(shù)才沒有被耽誤,手術(shù)很成功,第二天,他就脫離了生命危險。
醫(yī)生本來讓我們在醫(yī)院住上個半個月,但是我們手里錢沒有那么多錢,所以只住一個星期就回到家里靜養(yǎng)了。
當(dāng)我把在娘家的遭遇告訴了老公,老公沒有埋怨我的哥哥和嫂子,只說了一句“二媽是咱們家的恩情,咱們永遠(yuǎn)都不要忘了她老人家的好。”
經(jīng)過兩年多的休養(yǎng),老公終于恢復(fù)到以前的生活狀態(tài),我們又繼續(xù)大量承包土地。
沒用上幾年時間,我們的好日子終于來了,家里蓋了新房,也換了新拖拉機(jī)。
等到我們有錢以后,我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二爸家里,給他和二媽跪下磕頭謝恩,要不是他們當(dāng)初的幫忙,就沒有今天的我們。
二媽看到我和老公跪在那里,趕緊上前把我們攙扶起來。
如今像二爸和二媽這樣的好心人,應(yīng)該很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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