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周琴
【人物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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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宇:1971年10月10日出生于浙江省
編劇、導演、北京大學藝術學院教授
代表作品:《狙擊手》《滿江紅》《堅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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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宇 受訪者供圖
在中國電影120年的光影長河中,張藝謀是絕不可錯過的一位導演。75歲的張藝謀,這幾年手頭最重要的電影項目之一,就是《三體》。這部電影的編劇,是曾與張藝謀三次搭檔、寫下《狙擊手》《滿江紅》《堅如磐石》的著名編劇陳宇。2018年,兩人開啟合作,在逐漸磨合中成為“黃金搭檔”。
近日,封面新聞“幀心——中國電影誕生120周年系列人物報道”小組記者在廈門專訪編劇陳宇,他分享了與張藝謀合作開啟的契機與攜手“四搭”的背后故事,稱張藝謀至今依然每天不斷保持學習,這也帶動他對新鮮事物充滿期待。談及大眾頗為關注的電影版《三體》目前進展,陳宇透露,劇本文本總體已找到路徑,現在有了階段性成果。制作創作方面,張藝謀已經在全球范圍內整合優秀制作人才。
今年是中國電影120周年,陳宇坦言當下中國電影面臨不同形態的視聽產品沖擊,觀眾選擇更多,電影市場有一定的縮減,也遭遇“走出去難”的挑戰。因此,找到電影不可替代的特質,借像《三體》這個在國內外有超高受眾的作品去吸引更多國內外受眾,是個中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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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宇 受訪者供圖
#01
“四搭”張藝謀:
他的學習精神讓我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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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中旬的廈門,穿短袖體感舒適。在第七屆金雞電影創投大會現場,作為主評審的編劇陳宇,穿著正裝戴著禮帽,正認真地拆解每個創投項目關于劇本可改進的地方。
這是封面新聞記者第一次看到編劇陳宇,身為北京大學藝術學院教授的他,身上有典型的學者氣質。
利用創投大會空檔,封面新聞記者專訪陳宇,一個小時里,他幽默、風趣、實在,我們的聊天,從他與張藝謀的緣分開始。
陳宇是《堅如磐石》的原著作者,電影《堅如磐石》是他與張藝謀的第一次合作,此前兩人并不認識,打開兩人合作的“鑰匙”,就是陳宇的劇本。陳宇認為,一個優秀的創作者是能夠從作品中看到背后的人的想法、精神面貌、創作所處的階段和心態。他說:“當時藝謀看了劇本后,大家進行溝通,統一了下一步去調整和修改劇本的方向,在這樣的一個過程中建立了初步合作的樣態,逐漸地也就這么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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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宇與張藝謀合照 受訪者供圖
從《堅如磐石》到《狙擊手》《滿江紅》,陳宇攜手張藝謀的三部作品橫跨不同時代、不同題材,卻都收獲了高口碑。兩人的組合被贊“黃金搭檔”,合作的共識是什么?陳宇認為,張藝謀之于他,是“亦師亦友”的關系:“我們很互補,能互相依靠,當然更多的時候是我依靠他,能夠去激發出一個有價值的作品。”
今年75歲的張藝謀,在專業上,仍然保持著勤奮、刻苦、專注的品質,工作之外,他也對新鮮事物有極大興趣。陳宇笑言:“比如新發售的手機當天拿到,當天就要用上。”這也帶動搭檔陳宇,扎根專業,也向外不停探索。
兩人的合作,在大眾關注度頗高的電影《三體》中繼續。電影《三體》于去年6月,宣布啟動,由張藝謀執導。張藝謀向老搭檔陳宇拋出了橄欖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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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堅如磐石》海報 圖據片方
#02
《三體》劇本已取得階段性成果
整合全球優秀人才投入制作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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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體》小說三部曲是科幻作家劉慈欣的代表作。第一部《三體》于2006年出版,并獲得第73屆雨果獎最佳長篇小說獎。2008年和2010年又出版了《三體:黑暗森林》和《三體:死神永生》,組成三部曲。《三體》以其宏大的宇宙觀和充滿哲思的思辨,講述了地球人類文明和三體文明的信息交流、生死搏殺及兩個文明在宇宙中的興衰歷程的故事。作品塑造了葉文潔、汪淼、史強、羅輯、章北海、云天明等一大批充滿個性的人物。
張藝謀去年在接受媒體采訪談及電影創作時透露:“我們搜集了各大網站的數十萬條評論,其中2/3是負面評價。”網友評論中,也有人直白地表達疑問,張藝謀、陳宇兩位加在一起超過100歲的創作者,作品中如何去除“登”味兒,創作出年輕人喜愛的《三體》?關于“登”味這件事,陳宇甚至主動提到,他坦誠表示:“我特別害怕自己變成一個老登,影視界有很多了。我覺得每個人都應該不斷地學習、自省,而不是用一套既定的方法一直吃下去。”
向年輕人靠近,這一直是陳宇在做的事情,在他看來,“電影本就是大眾文化、流行文化中的一種,依賴青年的審美、需求、價值觀。我認為創作者都應該關心時代,關心這個時代的青年在想什么、喜愛什么、憎惡什么,趣味是什么。然后我們在這個基礎上,然后和他們形成故事上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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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狙擊手》海報 圖據片方
談及電影《三體》的劇本創作進展,陳宇表示不便過多透露,但整體來說進展順利:“劇本還在推動之中,但好的消息是總體上我認為找到了路徑,現在已經有了階段性成果,大致的樣貌已經有了,現在在進行更深入的整理修改和推進的工作。”劇本之外,張藝謀也在不停忙碌,陳宇介紹:“從制作創作這個角度,藝謀正在系統化地在全球范圍內整合優秀的制作人才,去做制作準備,現在仍在緊鑼密鼓地推進之中。”
至于推出時間,陳宇認為,《三體》團隊不會去設定一個倒計時,“我們的觀念是做好了算”。什么叫“做好”,陳宇認為,“一定是各方面都成熟了,后續的一些細節打磨也一直在進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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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滿江紅》海報 圖據片方
#03
談《繁花》編劇之爭
呼吁行業協會建立規則抱團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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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陳宇擔任短片《糞土游戲》的編劇,由此進入編劇行業,至今已有30年。相比于書寫,觀察身邊的人和事,理解這個時代,是他每天花更多時間在做的事。
在2025年中國金雞百花電影節中,陳宇擔任第七屆金雞電影創投大會主評審,為創投項目主創提供指導。他希望能借此機會了解年輕的創作者在想什么,從他們帶來的新的東西中獲得啟發,并給予一些幫助。
陳宇認為:“現在整個電影產業處在一個觀影和工業體系產生變化的一個時期,我們也說影視寒冬。如何去尋找一些新的方式,新的創作內容去改變它,很大程度上我把希望寄托在年輕的新的創作者身上。”
近幾年,不少口碑之作從各大創投中走出來,如邵藝輝的《愛情神話》、劉江江的《人生大事》等。新人創作者在創投中如何獲得評審、投資方的青睞?陳宇認為,這跟電影上映后如何獲得普通觀眾的喜歡,是兩個不同的場域,但它們有一些共同之處:“大家都要看到一個好看到欲罷不能的故事,要看到一些有意思的人物等等。”而如何單就創投這個場域脫穎而出,他建議懷抱作品,期待希望拿到好結果的創作者們“不打無準備之仗”:“你要知道你的受眾是誰,你要提到作品中間哪些優秀的特質,而不去強調另外一些特質。同時你要知道你的競爭對手是什么樣的人,你如何跟他們不一樣。”
從業30年,陳宇獲得過第33屆華鼎獎中國電影最佳編劇提名、第29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最受大學生歡迎年度編劇等獎項。對于他來說,什么樣的劇本才是一個好劇本?陳宇認為:“不存在最好的故事,只有最恰當的故事。在恰當的時機,恰當的空間講出一個恰當的故事,對你的受眾來講,他感到快樂,感到感動,這是我評價一個作品的標準。”
談及前段時間沸沸揚揚的《繁花》編劇之爭,陳宇坦言未知全貌,所以無法對是非曲直進行判斷。但他認為,當下的中國影視業對于原創內容、原創著作者的保護,還有很大程度的進步空間。他呼吁建立行業協會,并制定相關規則保護編劇權益,促進行業良性發展:“所有的個體都是軟弱的,所有的個體都是乏力的,需要行業協會,需要抱團取暖。”
今年是中國電影誕生120周年。在陳宇看來,目前中國電影面臨兩方面的挑戰:其一是電影原本在普通大眾業余生活中占據主體地位,但因為環境的變化,不同視聽方式的出現,導致整體市場的縮減;此外,中國電影也面臨走出去的問題。
如何應對?他提到,一方面是,繼續尋找電影作為這一門藝術,不可被取代的意義和價值在哪,并將其運用在創作中,讓自己的“長板”更長。關于走出去,陳宇認為,可以借由作品在國內產生不錯效果后,再一步步進行“走出去”探索,《三體》項目很大程度上就有這方面的考量。“藝謀在這方面也跟我很語重心長地說,中國電影怎么走出去,《三體》是一個契機,因為可能是普通外國人知道最多的一個中國文藝作品。所以我們也在努力去做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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