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場已經一個多小時,上臺前,房主任扶著腰,從凳子上起身,在后臺走了幾個來回。腰椎間盤突出和腿關節的骨質退化讓這一切都像慢動作,久坐久站對她來說都是折磨。
但從上臺那一刻起,她變得“輕盈”。
10月底的周末,北京常營陸港城的波波笑劇場,房主任作為壓軸嘉賓登臺。“讓我們歡迎房主任!”主持人剛介紹完,兩百多名觀眾的掌聲伴隨著歡呼聲響起。
撩開隔簾,快步跨上臺,右手接過麥克風,左手舉高——一個標志性的打招呼姿勢。她臉上帶著笑,聲音輕快而明亮,“大家好,我是房主任。”上揚的尾音未落,身子已彎下鞠躬。
熟悉的開場,歡呼更加熱烈。
脫口秀演出,臺上的喜劇演員和臺下的觀眾之間有微妙的磁場。幾秒內,房主任就感知到,這個場子她能控得住。
這種時刻越來越多,她歸功于觀眾的喜愛和支持。
人們了解房主任,是從她半生坎坷的經歷開始的。房主任,真實名字是房紹莉,在臺上,她講過自己為何決定離婚,又如何走出了山東臨沂的農村。這些曾在節目上公開播出的、讓她爆火的段子無法再在線下演出,但沒關系,如今,她講述的內容已經離“家暴”和“離婚”很遠。
她沉入當下的生活,誠實地打量自己,調侃經紀人,調侃自己紅了之后勇闖時尚圈的尷尬經歷。現掛(即興創作)后忘詞了,就直接把問題拋給觀眾:“我講到哪兒了?”“血壓,血壓。”觀眾接住了她。
在生活的天平上,房主任的“自我”越來越豐富,撬起了另一端沉重的過往。50歲這年,翻過無數山后,她得以遇見一些天命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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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臺上的房主任。 受訪者供圖
講述的意義
第一個孩子是女兒,準備生第二個孩子之前,在村里租房的一個外縣大姐告訴房主任,他們那有一位“很能”的神醫,吃他的藥保生兒子。
坐汽車到縣城,再坐“黑三輪”到村里找到神醫拿藥,回去時天已經大黑,三輪車拉著她在臨沂北部蜿蜒的山里穿梭,她滿心恐懼。
后來她才知道,那是一個獸醫。他的藥自然也不會讓她生兒子,她又生了一個女兒。
一晃將近二十年過去,房主任提起這段經歷還會哈哈大笑。她把這事寫成段子,帶到了脫口秀競賽的舞臺。
生了兩個女兒,被人看不起一度是她隱秘的心事,但也是村里公開的秘密。鄉鄰們免不了暗暗嘲諷。
一次在堂哥家聚餐,男人們當著她的面大聲談論“再有錢有什么用,生兩個女兒,以后錢都是別人家的”,她把筷子甩在桌上,“不吃了。”在這之前,她已經在心里“一百遍罵人,想掀桌子”。事后,大嫂找她說和,“他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當回事兒。”
“就是這樣憋屈,你一旦在意,他們會說你太敏感了。”很多農村女性和她有類似遭遇,在房主任的段子里,她們得到共鳴。
講脫口秀之后她才知道,身邊那個十二三歲時認識、外向又活潑的朋友“口丫”,有一瓶藏了18年的百草枯。
“口丫”姓趙,現在兩人年紀都大了,房主任叫她老趙。老趙生了三個女兒后,在年夜飯的飯桌上,婆婆當著她的面讓兒子找別的女人生一個隨他們家姓的男孩。老趙為了家庭選擇隱忍,卻患上抑郁癥,丈夫帶著她逃離家鄉到外地打工。但離家18年,老趙依然沒有走出那些傷害。
房主任在《喜劇之王單口季第二季》的舞臺上大聲講述那些悲傷的、委屈的、憋悶的、想要破口大罵的過往,仿佛是一場隔了十幾二十年的回擊。
老趙把房主任第二輪的表演看了一遍又一遍,請了三天假,在家哭了三天。二女兒覺察出不對勁,打電話給姐姐求助:“你快管管,媽媽又看房紹莉的節目了。”
老趙住在江蘇昆山,房主任在上海開主打秀時,她想辦法調休見了房主任一面:“謝謝你,老房,你終于說出來(我們的遭遇),讓大家聽到了。”
那時的房主任在節目播出后走紅,有人評價“房主任的故事,不只是個人的重生,也是許多女性勇敢追求自我、在笑聲中療愈的縮影。”
但隨贊譽而來的還有巨大的爭議。她被指責段子造假、編造了一個凄慘人生:不像段子里所說的,她其實沒種過地,也沒做過環衛工,而是靠前夫開水果店養全家等。她邊看評論邊哭,后來不得不發視頻一一反駁:前夫瘦小,干不了體力活,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勞動力;她不僅當過環衛工,還在工地搬過磚,4S店里洗過車,工廠干過加工活。
老趙的感謝信息再次發來——她說,那些說不出來的話折磨了她許多年,“能跟誰說?誰能聽?”現在,她扔掉了那瓶藏了十八年的百草枯。
房主任回復她:“老趙,哪怕只有你一個人釋懷了,我挨再多罵都覺得值了。”她也釋懷了。
過自己這關
節目播出,段子里的每一句話都被人拿著放大鏡審視。有記者到她的村子探訪,有鄰居說,房主任前夫早上四五點就起床,不是她在電視上講的啥活都不干的男人。
她越看越生氣,甚至想“不說脫口秀了,要回去告所有瞎說的人。”也沒忍著,她找到那個鄰居質問,為何要說沒有根據的話。
但后來她想通了,兩口子過日子,外人知道的能有多少。
就比如,她在賭場追著前夫打,所有人都看到了,笑話她是“潑婦”。但沒有人知道,最初她也怕丟人,關起門來勸前夫別去賭了,卻被前夫和公公打得鼻青眼腫,躲在家里春節都沒回娘家。
傷還沒養好,前夫又去賭了,她帶著孩子回娘家過了一年。后來她學會了還手,才換來前夫不敢再賭博的結果。
再比如,為了讓女兒不像自己小時候一樣沒有自己的房間,這十幾年,她一直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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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主任。 受訪者供圖
現實和段子當然也有不同。比如,更喋喋不休、打聽東家長西家短的是前夫而非她,被打進醫院的不是前夫和公公,而是她。
最開始在訓練營學寫段子那會兒,她講述婚姻中的家暴、不堪和被重男輕女的經歷,她哭,聽故事的也哭。大家都說這些段子不適合上臺講。
喜劇是讓人笑的,房主任也知道。如果把曾經血淋淋的、已經結痂的傷口再扒開給觀眾看,太過沉重,人們會笑不出來。
“所以要自己先消化掉這些悲傷。”而過自己這一關是最難的。她得回憶,把自己放回當時的場景,和對面的人站在一起,嘲笑自己,思考、表達、反擊。
段子寫出來得拿到臺上去講,但房紹莉一直都不是善言辭的人。在村頭或者聚會上,讓她發個言她都哆嗦。
但有一次,和脫口秀女演員互動的時候,有人覺得房主任有說脫口秀的天賦。
2023年3月,一位脫口秀女演員來臨沂開專場。房主任喜歡這位演員很多年,咬咬牙,花220塊買了第二排的票。臺上臺下互動的時候,演員問房主任是干什么的,她的回答是“村信息中心主任”,也就是在村頭說東家長道西家短的“帶頭人”。這段互動至今仍在網上流傳,“房主任”也成了大家對她的稱呼。
散場后,她加了女演員微信,說也想去說脫口秀。女演員真誠地肯定她,還專門發了一段視頻鼓勵她來沈陽的脫口秀訓練營,給她免了機票和住宿費。
這位演員叫李波,是波波笑劇場的創始人,也是國內女性脫口秀的代表人物之一。她在全國開巡演,把和觀眾的互動搬到短視頻平臺,收獲了千萬粉絲。李波比房主任小5歲,20歲出頭的時候就經歷了家暴、離婚,如今獨自帶著女兒生活。也許是因為有相似的經歷,在鼓勵房主任的視頻里,李波熱情地喊她“大姐”。
那時的房主任有了可以離開家的條件——兩個孩子已經長大,不需要她每天接送、做飯,家里的老人都已去世多年,她有了自己的時間。
上臺之前
10月底這場脫口秀,和房主任同臺的有兩位在沈陽培訓時就熟識的演員,劇場后臺充滿了笑聲。
東北人紹揚,做過廚師、房產中介,是李波的徒弟,大家喊他“白哥”。他打趣走紅的房主任:“老房,以前吃飯沒人帶你,現在找你喝酒都費勁了。”他感慨,前后才一年多時間。
房主任對著鏡頭“控訴”:“(之前)大家不帶我一起玩兒。”紹揚笑著一臉吃驚,“你是火了,不是瘋了。”房主任緊跟著來一句:“我不是瘋了,我是回來‘屠村兒’了。”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在他們中間,房主任顯得很輕松。
她稱呼同一個劇場的演員為“我們家演員”。這是能給她一部分歸屬感的地方。
但一開始不是這樣。劇場演員大多是年輕人,一個“老太太”闖進來,年紀大,剛學脫口秀不久,也沒有什么火的段子,不會寫稿,教也教不明白,生活習慣也不一樣。房主任習慣早起,在家里,她每天早上五六點鐘就起來澆菜、澆花。但在沈陽的宿舍,為了不吵醒年輕的孩子,她醒了就躺在床上玩手機,一直到大家起床。
紹揚記得,那時候“老房老想找人喝點兒酒,跟大家近巴近巴,說白了就是人情世故。”
年輕人想的是玩樂,房主任想的是“家里的苞米還沒收”。她融不進去。
但房主任的難處年輕人也知道。曾經有人攛掇著讓房主任請大家喝酒,“老太太”趕忙搶著付錢,紹揚氣得離場:“主任還有兩個女兒要養,干嘛老提溜主任。”
現在聊起往事,紹揚接了一句:“當時要知道你火成這樣,多訛你一點兒。”大家又笑起來。
那時的房主任還不懂脫口秀,上臺狀態總是不對。
她帶著口音,人緊繃,話說出口全是抖的,整個場子冷掉,用她的話說,很長一段時間,她講的都是“涼涼”的開放麥。2023年4月,培訓結束,她回老家陪女兒中考,后來再回到沈陽說脫口秀還是不行,只能靠在劇場兼職客服維持收入。
現在她知道了,當時講不好的原因是自己不夠自信,控不住場子。她難免對觀眾有期待,心里總想著:你們笑啊,你們怎么不笑?一有期待就會緊張,“你緊張,觀眾就會擔心,比你還緊張”,在這種狀態下,笑成了勉強的事。
經驗是越過這坎之后才得出的,在坎上的時候只有痛苦。她不知道怎么讓自己自信起來,正處在更年期,身體和精神上的病痛折磨著她。每天逼自己往前走太累了,房主任想放棄。
“你別硬扛,萬一把身體糟蹋壞了,不行就回來唄。”哥哥也勸她。恰逢過年,她回到老家,想著不如重新過日子。
如此生活五十年
“要是沒有你們,我早就走了。”再一次,房紹莉和女兒這樣說。
“你不是為了我們,是你沒有勇氣,為什么非得把責任加到我的身上來?”女兒在情急之下反抗。
這對一個母親來說是一種打擊。但也讓她意識到,她千萬次地說了那句話,將不屬于女兒的擔子推到她們身上。
那天開始,她決定不再給自己找借口,也決定把自己排在所有人之前,“先成為自己。”
在脫口秀舞臺上,我們已經知道了后來的事:房主任決定離婚。
血壓和心臟已經承受不了更多忍耐。過年回家,做好飯,當她再一次看到丈夫拎著勺從鍋里喝粥,怒火又起——女兒有潔癖,30年來,她一直要求丈夫不要再這樣做。
猛然想起吵架時猝死的婆婆,房主任擔心自己也落到這個后果,她提了離婚,帶著兩個女兒凈身出戶。
從小,她被教導要做一個“乖女孩”,為家庭犧牲。在蘇州的工廠,工友們結伴去上海玩,她沒去,她不舍得花錢,掙的錢要寄回給爸媽。結婚了,要當好一個妻子、一個母親,“我從沒想過自己要什么。”
生活有太多始料未及。生第一個女兒時,丈夫家要把孩子送走,她護住女兒,罵了所有人。被丈夫和公公打,她回娘家,母親勸她回去:“他又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有什么過不下去的?”她想過離婚,也想過自殺,但想到年幼的女兒和哭泣的母親,心有不忍。
回去后,無意間得知丈夫在她不在家時帶著女兒出去賭博,她覺得生活徹底沒了希望。
“我不能讓我女兒也被拖入深淵。”臉面名聲都不重要了。“再賭就一塊兒去死。”她要和丈夫拼命,誰向著他說話,她就跟誰干,干不過就拿著藥瓶子坐進他們家門。
就這樣,從另一個縣城嫁過來的外地媳婦房紹莉,成了別人口中徹頭徹尾的“潑婦”。
但她不在乎,家里算是有了十幾年的太平日子。夫妻倆開了一家水果店,蓋起了平房,供著兩個女兒上學。
她的大部分時間花在照顧女兒上。生二女兒時是剖腹產,坐月子期間還要給老大做飯,時間總是不夠用。騎車去看病,她差點睡著,一下子扎進溝里。
等二女兒上幼兒園,她出去找活兒干。像她曾經在視頻里說的,她去過加工廠、4S店、建筑工地還有磚廠,也當環衛工,不管干什么,能掙錢就行。
同時,她還得打理家內外,院子里、家門口種了各種各樣的花,有梔子花、桂花,夏天,院子的一口缸里開著睡蓮,門口是“螞蚱菜”(馬齒莧),能開五顏六色的花,花期也長。還有格桑花,春天種下去一直開到秋天。
花開的時候,她拍了照片存在手機里。她離開家之后,大部分花已經枯死,只有移栽到公公院子一角的梔子花還長著。
她也喜歡看書,蘇州的工廠有一間圖書室,她一進廠就辦了一張圖書證,沒事就進去看。剛認識前夫時,按照當地的風俗,男方要給女方買東西,她沒要別的,帶著他去買了一摞書,如今能找到的就只有《紅樓夢》了。
這本《紅樓夢》已經被翻爛了,掉了好多頁,前不久,女兒從家里收拾出來寄給她。二十多歲的時候,她喜歡寶釵,面面俱到,跟誰都相處得很好,到三十多歲,就喜歡純粹的黛玉,再后來,她喜歡有能力又有反抗精神的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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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主任的《紅樓夢》。 受訪者供圖
現在,房主任喜歡劉姥姥,她欣賞劉姥姥的“逆商”,就是人在面對逆境時的心理反應與應對能力。這也是她最想讓女兒們擁有的能力。
她想,這么多年,她一邊認命,一邊掙命,從一個內向、敏感、自卑的人,成為一個“潑婦”,許多事情她已經不在乎了,除了女兒。女兒是在農村的過往生活中唯一站在她身后的人,也是她唯一想要保護的人。
她的舞臺
離婚之后她意識到,脫口秀或許是唯一一個能讓她走出原來環境和困境的機會。
再去沈陽,她給了自己三個月時間,做最后一次嘗試,“不行就不干這行了。”盤算了一下存款,給女兒預留出學費,每個月再給自己留1000塊錢,這意味著她每天不能花超過30塊錢。
她提前一天在群里報名開放麥,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劇場背稿子,不管準備成什么樣,硬著頭皮也要上臺。
記憶和學習能力已經不如以前,但她一場場磨,直到形成肌肉記憶。
一個多月后,新來的隊長告訴她,在舞臺上說段子,要回到事發時的情緒里去,而不是“朗誦”稿子。她試著卸下包袱,不再在乎觀眾的反應,“我為什么要來到這個舞臺,我為什么要說脫口秀,我就講一點我的事情給你們聽。”她第一次“炸”了場子。
很快,她迎來了一個更大的機會。
今年年初,她報名并入選了《喜劇之王單口季第二季》綜藝節目。報名群里,人名一連串看去,都是業內頂厲害的人,她覺得心虛。
編劇白雪給她做心理建設:“你這么想,他們都努力多少年了,才跟你站到同一個舞臺上,你怕啥呀?”
“對呀,壓力給到他們了,我怕啥啊。”
從4月開始,房主任把所有精力都用來打磨自己的第一篇稿子,也是她為節目全力準備的唯一一篇。第二篇稿子早已經寫好了,沒時間打磨,但在開放麥上的反饋還不錯。
但到了第三輪,沒了存貨。“是真整崩潰了。”房主任不得不在五天之內創作一篇新內容。一連寫了三篇,都被斃掉。等終于寫出來,還有5天上臺,背都來不及,那段時間,她晚上哭,白天起來背,趕開放麥。
她一度以為自己撐不下來,錄制當天,心臟跳到“摁不住”,血壓飆到200,臨上臺還吃降壓藥。當天掃過候場區的鏡頭,都沒拍到房主任——她一直躺在后臺,救護車在場外待命。
上臺時,還是緊張到忘詞,她用打嗝掩飾了過去。再到后面,她已經不在乎結果,“已經走到這兒了,我今年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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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主任。 受訪者供圖
第一期節目播出后,房主任火了。
緊接著,劇場推出她的主打秀,她要不斷寫新段子,上臺,每天都是快節奏。過去兩個月,她跑了二十多個城市,前一天還在上海開主打秀,參加衛視的晚會,見節目組。第二天早上六點就要趕飛機到北京,連著講兩場開放麥,晚上十點才回到宿舍。轉天中午,趕到劇場接受采訪時她打著哈欠。
如段子中所說,50歲,絕經和出道一塊兒來。
這背后是一個現實的問題,她正在遭受更年期的困擾,身體疲勞、頭痛,總覺得休息不過來。她不再像年輕時在磚廠干活,一天下來渾身酸疼,回家睡一覺就好。現在,“一個星期都緩不過來。”她問了很多醫生,當然,都是村醫,村醫告訴她,這是生理上的必經之路,實在疼得受不了就吃個止疼片。她沒空休息,也不知道城里很多同齡人可以去大醫院看更年期門診。
伴隨著曝光和流量,比之前高很多的收入也來了,她終于不用再為生活發愁。
現在,老板給她在沈陽買了房子,戶主一欄寫著她的名字:房紹莉。她形容,“感覺還是蠻不一樣的”——在屋里吵架,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說“你給我滾”。
一個大的變化是,她不砍價了。在老家演出,帶著經紀人去趕集,18塊錢的帽子“一口拿下”,去菜市場買菜,價格是多少就給多少,她知道那些人掙錢不容易。演出票價被黃牛炒到上千元,她哭著求大家別買,害怕觀眾多花冤枉錢。
盡管在別人眼中,房主任已經算是個明星,但走在城市街頭,她手里總拎個塑料袋,裝著饅頭和辣醬。外出演出時,在當地逛,一聽景點票價一百多,還是不舍得花錢。她給自己的定位是——一個“進城務工”的普通農村婦女。
“說脫口秀也并不比在老家種地、看孩子高人一等。”房主任一直這么覺得。只是走出來、講出來之后,壓抑多年的心事終于被理解,“有人愿意聽你說話了”,那些過往也就隨之而去了。
新京報記者 趙敏
編輯 彭沖 校對 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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