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無比篤信林魏闊喜歡我。
不然,當初逃離那座孤兒院的時候,他為什么牽的是我的手。
我曾經覺得我要是跟林魏闊告白,他就一定會跟我在一起。
不然,東躲西藏的那些日子里,他為什么要把所有好吃的都讓給我。
……
我和林魏闊來自同一所孤兒院。
六歲那年,林魏闊帶著我逃走了。
那所孤兒院的院長說我是狗,還讓我學狗吃飯。
林魏闊帶我逃出去的那天,我好像把這輩子的眼淚都哭干了。
他抱我抱進懷里,語氣輕飄飄的。
我不喜歡哄人啊。
你以后有我,就別哭了唄。
我的世界從此就只有林魏闊。
后來林魏闊說他找到能養我們的人了。
那個瘦瘦高高的男人打量了我,然后說:
行,這個女娃子你要她上學。
然后朝他露出一口泛黃的牙。
你就得跟我做事。
……
男人領養了我。
從此,我有學上了。
林魏闊沒上學,他跟著那個男人,每天早出晚歸。
在干什么,我不知道。
而在我的視角里,理所當然地覺得。
林魏闊是為了我,放棄了學業。
他為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當初逃走的時候他唯一牽著的人也是我。
我開始控制不住地越來越喜歡林魏闊。
青春期的到來,他五官長得越來越精致漂亮。
他喜歡笑,他干什么都有股吸引人的感覺。
他邁著長腿走過校門口,總是能留住一大堆女孩子的目光。
總有人朝我要他的聯系方式。
我搖頭說不曉得,想他為什么總是能受歡迎成這樣。
……
我中學所有的記憶都是關于他的。
關于被酸澀的暗戀包裹著的他。
直到某個蟬鳴響徹的夏天。
我靠在老舊出租屋的窗臺邊撕開冰棍的包裝袋。
他剛沖完澡,邊擦頭發邊從浴室里出來。
水珠輕飄飄劃過他腹肌的溝壑,被夕陽勾勒得完美而誘人。
我看得呆住,新開的冰棍都忘記吃了。
糖水滴在地上,直到他人出現在我面前。
他湊近我,靠得特別近。
然后伸舌頭,從棍底,舔到了冰棍的尖。
他人是看著我舔的,夕陽落在那雙漂亮的,泛情的桃花眼里。
我什么都看不到,心跳在耳郭邊炸開。
發呆?
冰棍不吃我吃。
直到他微癢的聲音落進我的耳道。
冰棍已經被他搶走了。
……
我盯著他泛粉的唇角。
我受不了了。
我把他撲倒在床上,摁著他,冰棒滑落,砸在木板地上。
我胡亂地想要親他,他別過腦袋。
呼吸凌亂,我們望著彼此。
我喜歡你。
我說。
他揚了下下巴,話輕落落的。
什么。
我喜歡你。
我再次,重復了一遍。
夕陽滿滿匯聚在他的眼瞳,他慢慢移開了他的視線,
抱歉。
我盯著他的側臉,好看得我心都快疼死了。
我好像讓你誤會了。
他對我發下審判。
……
我追問我的天使。
你不喜歡我,你不喜歡我為什么要對我那么好?
還好吧,我對誰都一樣。
那當初為什么要救我出來,拉我的手?
因為你那時候睡在離逃跑的窗口最近的地方啊,我只能救一個人走。
為什么就讓我一個人上學……呢?
因為我不喜歡上學。
……
他是認真的,也很坦蕩,不隱瞞,漂亮的夕陽落在他的眼睛里。
它拉開了一個序幕。
關于我對于林魏闊死纏爛打的那十年的序幕。
6
林魏闊給我打了三通電話。
我都沒接。
我當然不可能接了,我的尸體或許都不知道漂到哪個地方了。
晚會差不多散場了,已經到了深夜。
他低頭盯著手機屏幕,沉默了很久,然后換了個號碼,繼續打,
我看到了,是我上司的。
誒,張小姐,您好。
這么晚了還來叨擾,實在抱歉。
他的嗓音適合唱歌,也適合說話,
溫和動聽,叫聽的人發不出什么脾氣。
我是,江艷茹……的丈夫。
想問下您,她今天跟您出差一切都順利嗎?
……
哦,部門里近期沒有出差的項目嗎。
我明白了,哪里哪里,我才是,阿茹也全仰仗您……
隨后都是客套話。
他嘴上應付著,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工整。
眸色卻黑進了夜幕里。
邊走路邊講電話,中途還打了一輛車。
司機問他去哪。
他掛了電話,抬頭說出三個字:
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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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報案我失蹤。
警察告訴他失蹤不滿 24 小時不可以報案。
門口坐著一位電動車失竊來報案的大叔。
聽到這也過來湊熱鬧。
誒喲,要我說,小伙子。
你這是女朋友跟你鬧矛盾了吧?
賭氣跑遠了,氣頭上不接你電話,這不很正常的嘛?
林魏闊和大叔一起坐在派出所的門口。
他還穿著西裝,和這里的基調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眼睛好看,此時卻有些空,在大叔誒我去,你是不是那個歌手?最近很有名的那個……的震驚中。
他自顧自地說:她不會不接我電話的。
他張口,表情自然,街邊的車燈倒映在他的瞳孔里,漂亮到落出璀璨的霓虹。
他就像在說 1 加 1 等于 2 一樣自然。
她連洗澡都能回我的消息。
……
這是真的,最純愛的那年,我為了林魏闊什么傻事都干過。
高三那年,高考復習最緊張的時候。
我還能分心研究給林魏闊做菜的菜譜。
因為我不知道從誰那聽到的一句話: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導致他每次回家菜都不一樣,我不厭其煩地記錄他的口味,偏好,然后調整進下一次給他做的飯里。
他說他不喜歡哄別人。
那由我來哄他,照顧他就好了。
所以我幫他挑走魚刺,去掉蝦皮,牛奶都溫到剛好的溫度。
那天他跟往常一樣回家吃飯,三菜一湯,同班同學天天在研究題目,只有我在研究菜譜,我篤信那些都是他愛吃的。
那天他放下筷子,笑瞇瞇地看我:
江艷茹。
嗯?
蝦炒咸了。
我點頭:好,下次我做淡一點。
湯味道太濃了。
是嗎,我以為你比較喜歡喝濃的……
番茄炒蛋太辣了。
直到他說最后一句,我才意識到不對,我壓根就沒放進去過一根小米辣。
而且菜我剛剛都嘗了,明明沒什么問題。
他以一個很舒服的坐姿打量著我。
我有些失落。
你是不是不喜歡吃我做的菜了……
江艷茹——
他又喊我的名字。
仰頭,看著我,燈光在他的鼻梁和眉骨折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他的話又輕又軟又像是在撒嬌。
我肩膀好酸。
我立馬起身走到他身后給他揉。
這個力道可以嗎?
我邊拿拇指揉搓他的頸骨,輕輕地問,他那段脖頸只露出來一點,也很漂亮,
我總想林魏闊和電視上的那些大明星比也毫不遜色。
江艷茹。
嗯?
吃完你把廚房打掃了。
好。
碗洗了。
好。
我應聲。
再給我轉兩萬塊錢。
……
我停下了動作。
兩萬塊……我現在沒那么多的。
我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問著他,
等我上大學了,掙到了錢,再給你轉可以嗎?
晚燈搖曳,倒映在他的眼眸里。
眾生無相,流光溢彩的林魏闊的瞳孔里,我卻總是什么也找尋不到。
他忽然笑了,伸手,碰我。
就碰了一下,臉龐,一觸即離。
然后他說:
江艷茹,你出去一下。
我想抽煙了。
……
我乖乖等在樓道口。
秋天的晚風剛好,還可以數星星,可是我數到第 67 顆星星時他還沒有讓我回家。
最后我推開了家里的門。
室內沒有一絲煙味。
廚房的窗簾輕輕飄蕩著,碗廚全被洗過了,干凈地碼在一起。
桌上有一張紙,和一個信封。
紙上是他的字,很工整,我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時候練的。
好好考試,考的不好也沒關系。我走了,這幾個月我都不會回家,不必找我,你找不到。
我打開信封,低頭數了數。
零零散散,疊在一起。
兩萬塊錢。
……
高考那年我考的挺好的。
我本來就是全校第一,高考還超常發揮了,我們那個小縣城能拿到這個分數的人很少。
但是我一點都不開心。
直到林魏闊回來。
他把當初收養我們的那個人舉報了,那人是當地一個挺大扒手組織的老大,那時候罰的重,要關一輩子。
聽說那人在法庭上狠狠地朝林魏闊吐吐沫,罵他罵得家都不剩。
可惜林魏闊本來就沒爸媽。
林魏闊卻像個沒事人,給我帶了禮物回來。
恭喜我成年,還考上了想去的學校。
那是我第二次跟他表白。
他在我身旁抽煙,低下眉眼看我。
說,誒,江艷茹,你σσψ能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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