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雪峰，晚年魯迅最信賴的戰友，一生為理想“尋美、修善、求真”

馮雪峰（1903—1976）

浙江自古人文薈萃，歷代涌現了許多文人學者、志士仁人，近現代以來更是誕生了眾多革命者，馮雪峰就是其杰出代表。

馮雪峰（1903—1976），原名馮福春，筆名雪峰、畫室、洛陽等，浙江義烏人。寫新詩、寓言、雜文、文學評論，搞翻譯，是詩人、作家、文學評論家、文學理論家。在1927年大革命失敗后，毅然加入中國共產黨，是晚年魯迅最親密的學生、戰友、志同道合的同志。心中有大愛，馮雪峰才會有詩人的純真，戰士的純粹，黨員的純潔，一生為尋美、修善、求真而奮斗不止。

詩人當愛美

湖畔詩社，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第一個新詩社團，1922年4月成立于杭州西湖邊，四位創始人中的三位當時就讀于浙江省第一師范學校，分別是潘漠華（1902—1934，浙江宣平今浙江武義人）、馮雪峰（1903—1976，浙江義烏人）、汪靜之（1902—1996，安徽績溪人），與上海的銀行職員應修人（1900—1933，浙江寧波人）。

1922年，“湖畔詩人”馮雪峰（右）、潘漠華（中）、汪靜之（左）三人合影

1922年4月出版第一本詩歌合集《胡畔》，其后，1923年12月出版第二本詩歌合集《春的歌集》。誠如《胡畔》扉頁上的題辭：“我們歌笑在胡畔，我們歌哭在胡畔。”創作以抒情短詩為主，表達對美好自然的向往和對幸福愛情的憧憬，單純、清新、質樸，反映了五四的時代心聲。《胡畔》收錄了馮雪峰的《楊柳》《花影》。

楊柳

楊柳彎著腰兒側著耳，

聽湖里魚們底細語；

風來了，

他搖搖頭兒叫風兒不要響。

花影

憔悴的花影倒入湖里，

水是憂悶不過了；

魚們稍一跳動，

伊底心兒便破碎了。

小詩既融合了中國古詩的意境，又吸取日本短歌、俳句即景寄情的特長，令人耳目一新。

湖畔詩人的詩歌得到文壇前輩郭沫若、葉圣陶、郁達夫的來信鼓勵。朱自清給予中肯評價:“真正專心致志做情詩的，是‘湖畔’的四個年輕人。他們那時候差不多可以說生活在詩里。潘謨華氏最凄苦，不勝掩抑之致；馮雪峰氏明快多了，笑中可也有淚；汪靜之氏一味天真的稚氣；應修人氏卻嫌味兒淡些。”雖藝術個性有所不同，卻一樣感情真實，心底純潔，執著于對美好事物的追求。

戰士亦純粹

1927年4月，李大釗殉難。受李大釗等殉難者偉大精神的感召，雖然大革命失敗，同年6月馮雪峰毅然加入中國共產黨。其間主要從事文學評論、文藝理論研究和蘇聯、日本的革命文學理論翻譯工作。參與組織成立左聯，任左聯黨團書記，是左翼文藝運動的重要領導者之一。

1928年12月開始與魯迅交往，是晚年魯迅接觸最多的人士之一，是魯迅最可信賴的人之一，是魯迅思想發展的重要見證者，是溝通黨與魯迅的重要橋梁和紐帶。魯迅逝世后，黨中央委托主持魯迅治喪工作，擔任魯迅治喪委員會主任。作為魯迅最可信賴的學生和戰友，馮雪峰一直都在踐行魯迅的戰斗精神，對敵人堅決斗爭，對革命隊伍內部的不良現象勇于批判。魯迅身后的著作整理出版，均由馮雪峰全力承擔。新中國成立后，馮雪峰任魯迅著作編刊社（后并入人民文學出版社，為魯迅著作編輯部，專門從事魯迅著作整理和注釋工作）總編輯，整理出版魯迅著作，終生都在研究魯迅、宣傳魯迅。

1931年4月20日，為紀念《前哨》出版，馮雪峰與魯迅兩家人攝于上海

馮雪峰曾任江蘇、上海黨組織的負責人，地下工作開展得卓有成效。經歷血與火的考驗，在生死存亡關頭沒有絲毫動搖。1941年2月底被捕，3月底至1942年11月被反動派關進上饒集中營、徐市集中營。在獄中堅持與反動派斗爭，出墻報，鼓勵難友，設計幫助難友先出獄，把自己較好的衣服給人，一來可以換錢以備不時之需，二來可以制造假象：衣物被偷走了，他們逃走更不關我事，并交代好逃亡路線。歷經九死一生，終被營救出獄，繼續從事文藝理論研究和文學創作，始終在文藝戰線上堅持對敵斗爭。

為了黨的偉大事業，為了億萬中國人民的幸福，馮雪峰別無他念，一直在戰斗，既迎戰槍與炮，還提防暗器與毒藥，直到迎來新中國的成立。

馮雪峰曾對自己的戰友說：“革命嘛，需要有人在廚房里燒火做飯，也需要有人在客廳里交際應對。好，讓我們永遠來做灶下婢吧！”

《馮雪峰年譜》，方馨未 王嘉良 著，浙江大學出版社2025年出版

黨性本堅定

新中國成立后，周總理親自點將，馮雪峰組建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國家級專業文學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任社長兼總編輯（1951年3月至1957年7月），制定出版方針，廣攬各方面人才，為人民文學出版社的發展打下堅實基礎。1952年8月，人民文學出版社七十一回本《水滸》（注釋本），拉開了新中國古籍整理出版事業的序幕。

雖身居領導崗位，馮雪峰最心心念念的還是搞文藝理論研究、魯迅研究和文學創作。馮雪峰曾經說過：“如果組織把我安排在這樣的崗位上（指繼續從事創作、研究），是可以為后人留下一點東西的，不至于像魯迅所批評的那種白蟻，一路吃過去，只留下一些糞便。”綜觀馮雪峰的創作成果，可以驗證他沒有半點自夸。作為一名真正的共產黨員，馮雪峰不僅一心為公，而且樂于助人，主動幫助青年作家提升書稿質量。

1953年，因看到《保衛延安》的打字稿，馮雪峰就積極主動數次幫助素不相識的普通作者，時任新華社新疆分社記者的杜鵬程修改提高作品，精辟而懇切地指出作品的長處與不足，關懷愛護備至，并作文《論的成就及其重要性》近2萬字，發表于《文藝報》半月刊1954年第14、15期，予以推介。后改名為《論》，1956年5月由新文藝出版社出版單行本。1979年4月人民文學出版社重版《保衛延安》，應作者杜鵬程要求，將此文作為序言印在卷首，以示懷念。

終其一生，馮雪峰都是一個愛美的詩人，一個純粹的戰士，一個真正的共產黨員。年少時歌頌美好的大自然，憧憬幸福的愛情，成年后經歷正面戰場與地下戰線的雙重斗爭，后期遭受重重不公正待遇，均不改其赤子之心，潔白似雪，屹立如峰。

原標題：《馮雪峰，晚年魯迅最信賴的戰友，一生為理想“尋美、修善、求真”》

欄目主編：朱自奮

文字編輯：袁琭璐

本文作者：周挺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