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灣周評|王石的“非常不成功”與段永平的“很成功”

《港灣商業觀察》李鐳

從公眾視野而言，段永平的知名度遠低于不少明星企業家，比如俞敏洪、王石等；而在二級市場的投資江湖，段的眼光獨到，堪稱為中國版“賭神”。

與此同時，作為早年的步步高系掌門人，段永平很大程度上為企業所打造出的文化基因，才孵化了今天耳熟能詳的行業冠軍，從小天才手表，到享譽世界的OPPO與VIVO手機，時間越久，企業家群體可能越佩服段的有勇有謀與進退自如。

11月和12月，段永平分別接受了雪球創始人和王石夫婦的面對面訪談，段的邏輯思維得以呈現在公眾視野。

王石、田樸珺在《共同說》中持續追問段永平關于企業文化傳承。

段永平談及：“公司雖然是我開的頭，但文化是大家一起建立的，公司也是一起建立起來的。大家確實做得好，有很多東西我想象不到。他們現在做的事情比我當CEO的時候厲害多了，那么大的銷量，那么多的員工。養得起員工，必須要有合適的產品。長遠來講，你靠一兩句話蒙人，企業哪能超過30年呢？但很有意思的是，我們很享受這個事情，很開心。”

“在公司里，我不希望別人覺得這個公司是因為我。就像領合唱一樣，你開了個頭，后面都是大家自己在唱。怎么能唱得這么好？我是開心的。公司對我來講像我的孩子，又像我的兄弟朋友。”

談及企業文化，段永平又說，“我們把它叫企業文化。這個文化，大家都是理性、想長遠。所以需要用戶導向、消費者導向，做事情本分，做對的事情，把事情做對。這些東西看起來沒有什么了不起，但是要做三十年，就厲害了，步步高已經三十年了。”

的確，縱觀步步高系這些年發展，也如段永平一般低調中前行，它不像其他同行一樣或高舉民族主義的大旗，也沒有雷軍、余承東這樣的流量狂人，由此，從輿論到消費者端，不管OPPO，還是VIVO，似乎從未有過豪言壯語與激動時刻，外界看到的是按部就班發布產品，做營銷推廣，但全球手機同行沒有人敢小瞧這兩大巨頭。

低調的基因與務實的做事態度，是段永平的底色，也是步步高系的一脈相承。

段永平說：“我們的文化就叫本分。本分就是做你該做的事情，就是理性、想長遠。任何事情大部分人都會討論有沒有錢賺，我們會經常討論，這是不是一件對的事情。如果是錯的事情，應該馬上停止，對的事情我們要把事情做對。把事情做對的過程當中，犯錯誤是避免不了的，一定會犯錯，所以有學習曲線，繼續往前走就好了。但是對錯很重要，國內會很認真地去想是非問題的企業，比例上是不高的，因為大家都要拼了命地趕緊去多掙錢，利潤導向比較厲害。我們比較用戶導向，我這個用戶是消費者導向，不是客戶導向。客戶導向會有點復雜，但是消費者導向就很簡單，你的最終用戶到底要的是什么，我們能夠提供什么，文化其實貫穿的就是這些。”

縱觀全球活得越久的知名企業，大多數都是即便離開了創始人或創業團隊，即便離開了核心股東及其家族參與，但發展依然穩健，企業在數百年的經營發展中，形成不同風格的職業管理人團隊，也必然會出現低谷與競爭力下降，而往往還能扭轉頹勢重回巔峰，贏得市場信任，其核心還是靠機制，靠文化，靠激勵全體員工創造價值。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全球頂尖企業最終靠的不是個人，或英雄主義。而我國企業在市場經濟騰飛的數十年之后，目前迎來的最大挑戰莫過于創始人如何放手，誰能接班的難題與挑戰。

或者說，怎么樣避免創始人離開后，企業還能基業長青？還有，創始人如何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不去參與，不去決策，真正信任伙伴？

段永平表示，“現在知道公司所有的事情，都是跟大家一樣，從網上知道。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我可以問他們真的嗎？當然我會知道一些具體的東西，比方說參加董事會知道具體的營業額、銷量之類的。”

王石對此感慨道，“咱們很多想法我覺得是一致的，創業打拼肯定離不開你，但最后的成功是企業離開你之后還能延續下去。但顯然和你相比，我現在應該是非常不成功。剛才你說的，你不在，企業也做得很好，甚至可能是從決定開始到結束，你都不知道。實際上很多事情，我放權也放到像你這個水平。我從2017年就徹底從萬科退休了，我是2011年去哈佛之后就待在國外。但是到現在還是，王石就是萬科，萬科就是王石。”

再回頭看今天風雨飄搖的萬科，雖然如王石所言他早已放權，但企業顯然已經走到了數十年來最危險的時刻，或者說萬科自王石成立以來最難的時刻。

而且，幾乎看不到有具體的拯救措施。

外界可能更為憤怒的是，萬科也是全行業第一家在2018年就喊出“活下去”的企業，當時依然是房地產的高光時刻，春江冷暖鴨先知，最早獨樹一幟喊出活下去的帶頭大哥，今天也與不少同行一樣危機四伏。

也許可以自我安慰，判斷準確與如何應對危機可以一分為二，萬科預言到行業的變化，卻沒有找到解決方案，沒有轉型成功，深陷泥沼。

王石的感慨某種意義上是承認萬科的“敗局”，承認段永平與步步高系的成功之高明。王石曾打造了行業最為知名的優等生，外界也曾開玩笑說，萬科是房地產行業最后的“底線”。

另一位知名企業家馮侖在2017年曾這樣評價王石：“他當年主動放棄了萬科股權，從此這家公司走上了混合所有制道路，成為一個集體作品，萬科長期占據中國銷售額第一名的位置，這是一代萬科人的驕傲。

企業家們創業的過程很像是養孩子：當孩子還幼小稚嫩的時候，需要傾注所有的時間和愛去養育呵護；等孩子長大了、有能力獨立思考并外出闖蕩了、最后可能不再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也要承認這個現實。畢竟再美好的東西也要結束，這是萬事萬物發展的必然規律，重要的是轉身要優雅。

王石就為萬科確立了非常強大的一種治理模式，而且這個模式很有效，價值觀是創造豐盛人生，積極陽光。這樣的萬科，王石在或者不在，都問題不大。創業者可以放心轉身、離開，是對一個創業者的最高贊美。”

而段永平的放權，真正讓步步高系分拆出眾多優秀企業，眾人拾柴火焰高，競爭中成長并做大做強。

企業之外，段永平對于年輕人的忠告或許也值得聆聽：“大家要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如果你用內卷和躺平這種東西來講的話，可能永遠都找不到答案。努力去找自己喜歡的事情，實在不行就努力喜歡自己正在做的事兒，你也能找到樂趣。”（港灣財經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