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吳立宏,今年五十二歲,坐在老家院子里曬著太陽,身邊趴著的老狗吐著舌頭,尾巴尖輕輕掃過地面。
誰能想到,兩年前,我還是個西裝革履、在寫字樓里發號施令的公司老板,而它,是我花了一番功夫才領養回來的退役軍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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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歲那年,公司步入穩定期,兒女也都成家立業,我突然覺得日子空落落的。年輕時總想著賺大錢,把身體熬壞了,連個說心里話的伴兒都沒有。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在退役軍人事務局的宣傳欄上看到了退役軍犬領養的公告,那些照片里的軍犬眼神銳利又帶著點落寞,一下子戳中了我。
我選了一只叫“黑豹”的昆明犬,它八歲,在部隊里待了六年,執行過邊境巡邏、搜救任務,因為腿上受過傷,沒法再適應高強度訓練,才退了下來。
初見它時,它瘦骨嶙峋,右后腿的疤痕像條猙獰的蚯蚓,見了人也不搖尾巴,只是警惕地縮在籠子角落,眼神里滿是戒備。
馴養員告訴我,黑豹性子烈,認主之后就會死心塌地,但要贏得它的信任,得下功夫。我把它帶回城里的別墅,給它搭了最舒服的狗窩,買了最貴的狗糧,可它連看都不看,每天就趴在窗邊,望著遠方,像在懷念什么。
我沒逼它,每天清晨帶著它去公園散步,不用牽引繩,就跟著它的腳步走。它走得慢,腿傷時不時會疼,我就蹲下來給它揉腿,輕聲跟它念叨公司里的煩心事,念叨年輕時創業的苦。
慢慢的,黑豹的尾巴開始偶爾搖一搖了,會主動蹭我的手心,甚至在我加班晚歸時,守在門口等我。
有黑豹陪著的日子,連加班都變得有滋味。我以為這樣的安穩會一直持續下去,可命運總愛開玩笑。
第五十一年,也就是領養黑豹的第二年,一場突如其來的行業寒冬,加上合伙人的背叛,我的公司一夜之間破產了。
賬戶被凍結,別墅被抵押,半輩子的心血付諸東流。我從云端狠狠摔下來,成了別人口中的“落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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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女想接我去他們家,我沒同意,五十多歲的人了,總不能給孩子們添麻煩。思來想去,我想起了鄉下的老宅子,那是我出生的地方,父母走后就一直空著,正好可以回去避避風頭。
帶著黑豹回農村那天,天陰沉沉的。它好像知道我心情不好,一路都把頭擱在我的腿上,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手背。
老宅子荒廢多年,院子里長滿了雜草,墻角的磚都松動了。我收拾出一間屋子,簡單鋪了張床,算是安了家。
農村的日子清貧又安靜,沒有了應酬和會議,我每天的任務就是收拾院子、種點菜,再帶著黑豹去田埂上溜達。黑豹的腿傷在鄉下的泥土路上好像好了些,跑起來的時候,除了偶爾有點跛,幾乎看不出受過傷。
只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黑豹總愛往院子西邊的墻角跑,用爪子在地上刨啊刨。起初我沒在意,以為它只是像普通的狗一樣,喜歡刨土玩。可后來,它越來越執著,每天天不亮就去刨,刨得爪子都磨破了,我攔都攔不住。
我罵過它,也把它拴起來過,可它一被松開,就又沖回墻角,對著那片被刨松的土低聲嗚咽,那聲音里帶著焦急,還有點……懇求?
我心里漸漸起了疑。這老宅子是我爺爺那一輩傳下來的,難不成底下埋了什么東西?
這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我被黑豹的叫聲吵醒。它蹲在墻角,爪子指著那片被刨得坑坑洼洼的地面,見我出來,就叼著我的褲腳往那邊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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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一橫,回屋拿了把鋤頭。“黑豹,要是今天挖不出東西,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嘴上說著狠話,手卻忍不住發抖。
一鋤頭下去,泥土帶著濕氣翻上來。我挖得很慢,生怕傷著底下的東西,黑豹蹲在旁邊,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的鋤頭。
挖了大概半米深,鋤頭碰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我的心跳瞬間加速,扒開浮土,一個銹跡斑斑的木盒子露了出來。
盒子不大,也就半塊磚頭那么大,上面的鎖早就爛掉了。我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的東西讓我瞬間傻眼了。
不是金銀珠寶,也不是什么祖傳秘方,而是一沓用牛皮紙包著的信件,還有一個紅布包。
我顫抖著打開牛皮紙,里面是幾十封泛黃的信,落款都是同一個名字——“吳老根”,那是我爺爺的名字。
信是寫給我奶奶的,寫于上世紀六十年代,字里行間全是思念。爺爺年輕時當過兵,駐守邊疆,這些信是他寄回家的,奶奶舍不得扔,就藏在了這里。
而那個紅布包,里面包著的是一枚三等功勛章,還有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爺爺穿著軍裝,懷里抱著一只狼狗,笑容燦爛。
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小字:“1965年冬,與戰友‘虎子’同獲嘉獎,虎子伴我三年,忠勇可嘉。”
我瞬間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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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當年養過的軍犬叫虎子,而黑豹,說不定就是虎子的后代?軍犬的繁育講究血統,黑豹的性子、它對這片土地的執念,原來都是有原因的。
我抱著木盒子,蹲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五十多年的人生,起起落落,我以為自己什么都看透了,卻沒想到,一只狗,一座老宅子,藏著這么多的故事。
黑豹走過來,用頭蹭了蹭我的臉,把我臉上的眼淚舔干凈。它的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戒備,只剩下溫柔。
那天之后,我把那些信一封封地讀出來,讀給黑豹聽,讀給院子里的花草聽。我不再抱怨命運的不公,開始學著打理院子里的菜地,把荒廢的田埂重新翻耕,種上了玉米和大豆。
黑豹還是每天去墻角刨土,不過不再是焦急地刨,而是輕輕扒拉幾下,好像在跟老主人打招呼。
后來,我把爺爺的勛章和照片裝裱起來,掛在堂屋里。有村民路過,問我這是啥,我就跟他們講爺爺和虎子的故事,講我和黑豹的故事。
有人說我傻,放著城里的好日子不過,跑到農村來遭罪。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現在過得有多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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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產算什么?從頭再來就是了。五十多歲,不算老,我還有力氣,還有黑豹陪著我。
前幾天,我用院子里種的蔬菜開了個小小的農家樂,名字就叫“黑豹小院”。來吃飯的客人都喜歡黑豹,說它通人性。
夕陽西下,我坐在院子里,黑豹趴在我腳邊。風吹過,帶來玉米的清香,還有信件上淡淡的墨香。
我想起爺爺信里的一句話:“人這一輩子,忠勇二字,最難做到,也最值得做到。”
是啊,忠勇二字。爺爺做到了,虎子做到了,黑豹做到了,我也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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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放棄,生活總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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