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天還黑著,廚房燈亮了。我媽在灶臺前忙活,鍋里咕嘟咕嘟燉著東西,那股子清甜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鉆。我裹著毯子探頭一看——又是蓮藕。她說:“外頭零下三度,不吃這個吃什么?”說實話,小時候真沒覺得蓮藕多特別,不就一節節泥乎乎的根莖嘛,可這些年,越長大反而越懂它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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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路過菜市場,看見張嬸正麻利地削藕帶,嫩得能掐出水來。她順手丟一根給我嘗,“咔嚓”一口,脆得響,帶點微辣,她說這叫“刮油神器”。冬天頓頓大魚大肉,嘴里發膩的時候,來盤冰鎮藕帶,立馬通透了。這玩意兒現在不少人當涼菜,但我家一直拿它當醒酒小菜,我爸喝完酒回來,來一碟,連說“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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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奶奶今年八十二了,身體還挺硬朗。她跟我講,當年生完孩子坐月子,一口葷腥沒碰,全靠一碗藕粉羹撐過來。兩勺藕粉,先用冷水化開,再沖滾水,攪到透明起膠,撒點桂花糖,喝下去整個人都暖了。她說這東西比那些貴價補品實在,不燥不火,胃里也受用。我試過幾次,尤其凌晨起床寫東西困得不行,來一碗,精神能提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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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最讓我記掛的,還是外婆做的炸藕盒。她總挑厚薄均勻的藕片,中間夾上拌好的肉餡,裹面糊下鍋,炸得金黃金黃。咬一口,“咔”一聲酥殼裂開,肉汁和藕香一塊涌上來。她邊炸邊念叨:“藕斷絲連,人也一樣。”那話當時沒太懂,現在才明白,有些牽掛,是斷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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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那哥們兒教我的排骨湯法子也絕。排骨焯水,和藕塊一起丟砂鍋,加幾粒花椒,小火燉兩個鐘頭。湯熬成奶白色,藕塊軟得一抿就化,最后撒把胡椒粉,喝一口,從喉嚨暖到腳心。他笑著說:“我們那邊叫它‘抗寒一號’,降溫必燉。”我信了,上周寒潮來,連喝三天,感冒都沒敢找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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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糖醋藕片,做法不難,但火候得捏準。藕切薄片泡水去淀粉,熱鍋爆香蒜末,猛火快炒,邊焦了再倒醬汁——陳醋、白糖、生抽按二比二比一調好,糖要拉絲但不能苦。起鍋前撒蔥花,酸甜脆嫩,配粥下飯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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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寫過,“藕的品格是清而不寒”。這話我琢磨了好幾年,現在算明白了。它不爭不搶,卻能在最冷的季節,把暖意一口一口送到你胃里。昨天又做了蓮藕排骨湯,樓道里飄香,隔壁鄰居家小孩扒門縫問:“阿姨,你家燉啥呢?香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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