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對貨幣起源的探討｜金融人文

文/河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副教授朱安祥

貨幣如何產生的是一個眾說紛紜的問題。“圣王創制論”曾一度成為古代世界人們認識貨幣起源的主流觀點。司馬遷則運用了發展、變化的眼光去觀察古代貨幣的起源問題，而且在中國歷史上首次破天荒地將貨幣的產生與商品交換聯系在一起，將貨幣的起源視為農工商交易之路通的自然結果。

貨幣是如何產生的？全世界有無數位賢哲思考過這個問題，當然所得出的結論也是五花八門。如果大家閱讀過古代印度、埃及、希臘及拜占庭等古國的貨幣史，就會發現“圣王創制論”曾一度成為古代世界人們認識貨幣起源的主流觀點。所謂“圣王創制論”，就是指貨幣最初是由某一位圣王發明而來，古代中國也有不少類似的言論。

從文獻記載來看，我國最早闡述貨幣起源的人應屬周景王時期的單旗。《國語·周語下》記有：“景王二十一年，將鑄大錢。單穆公曰：不可。古者，天災降戾，于是乎量資幣，權輕重，以振救民。”此時景王要發行一種大面值貨幣，單旗表示反對，他的理由是：古時候，每當發生天災之時，就會有英明的君主計算、權衡物資與商品的數量，以此鑄造貨幣，其根本目的是拯救黎民百姓。由此可見，單旗認為，貨幣是由某一位圣明的君主“發明”出來的；如果反過來講，我們也可以認為，或許只有君主才有資格發明、創造貨幣。與此同時，君主“發明”貨幣的原因并不是基于商品流通之便利，而是在天災時想拯救黎明百姓，如此一來，鑄造貨幣的真實目的便可以披上一件“體恤民生”的外衣?！豆茏印分幸脖Ａ粲邢嗨苾热?，《山權數》篇記載：“湯七年旱，禹五年水，民之無（米亶）賣子者。湯以莊山之金鑄幣，禹以歷山之金鑄幣?！边@種思想深刻地影響到后世，并為統治者控制鑄幣權提供了一個強有力的“信用背書”。

“圣王創制論”不僅是我國貨幣起源論的濫觴，而且還在古代社會產生了重要影響。唐人杜佑在撰寫《通典·食貨典》時開篇便說：“貨幣之興遠矣，夏商以前，幣為三品，太公立九府圜法。”甚至到了宋代，曾擔任翰林學士承旨、同知樞密院事的洪遵，在撰寫我國現存最早的一部錢幣學專著時，仍舊將湯、禹的鑄幣圖案排列在全書之最前，足可想見“圣王創制論”的影響之大。當然，“圣王創制論”與貨幣起源于上古神話時代是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的，它只不過是古人在科技、生產力水平低下的情況下，對貨幣起源的一種猜想。那么，當時就沒有人對貨幣起源問題有過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嗎？答案當然是有的，這個人就是司馬遷。

司馬遷的貨幣思想主要集中在《平準書》與《貨殖列傳》兩篇專文中，這其中又以《平準書》最為重要。他曾在《史記·平準書》篇末寫過一篇評論性文字，在這段文字一開頭便提出了他自己關于貨幣起源的觀點。原文載：“太史公曰：農工商交易之路通，而龜、貝、金、錢、刀、布之幣興焉。所從來久遠，自高辛氏之前尚矣，靡得而記云?！庇纱丝梢?，司馬遷認為龜、貝、金、錢、刀、布等各式各樣的貨幣之所以能夠興起，其根本原因在于“農工商交易之路通”，換言之，農業、商業互相交流的渠道暢通，這是貨幣出現的前提條件。這種認識在當時是極其難能可貴的，司馬遷不僅運用了發展、變化的眼光去觀察古代貨幣的起源問題，而且在中國歷史上首次破天荒地將貨幣的產生與商品交換聯系在一起，將貨幣的起源視為農工商交易之路通的自然結果。單就此點而言，司馬遷突破了以往長期存在的“圣王創制論”這種唯心主義觀點，為此后幾千年來人們深入討論貨幣本質問題奠定了科學、客觀的基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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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 《清華金融評論》2025年11月刊總第144期

編輯 | 周茗一

審核丨丁開艷

責編 | 蘭銀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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