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會那天,北京飄了點雪,像誰把糖霜打翻,灰白里透著涼。門口蹲守的鏡頭比花圈還多,保安得用身體擋,才給家屬留出一條縫。有人邊直播邊解說“許亞軍臉色鐵青”,其實鏡頭離著二十米,連眉毛都糊成一條線,可彈幕還是刷瘋了——“克妻”倆字飄得比雪花都密。
沒人顧得上解釋,許亞軍已經(jīng)第四次被死亡玄學點名。翻履歷就知道,四段婚姻里走了一個,其余都在好好生活,這“克”法概率比中彩票還低。可民間故事就愛這種宿命味,像給悲傷找遙控器,一按就能換臺,省得去琢磨腦瘤遺傳那些晦澀醫(yī)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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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該被摁掉的是王明強手機里的那張病床照。管子、紗布、昏黃頂燈,全被塞進朋友圈,配文“好友惜別”。法律條文寫得冷冰:未經(jīng)本人同意發(fā)布病情影像,算侵權。可當事人已經(jīng)說不出話,家屬在靈堂還得分神找律師,想想就窩火。類似劇本早就不新鮮,去年某歌手走,閨蜜曬ICU握手,也被罵到刪號,互聯(lián)網(wǎng)記憶只有七秒,轉頭又有人手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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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堂內(nèi)側,許亞軍忙著給來客遞白手套,輪到兒子許何時,他直接蹲下去幫人把指縫抻平,小動作一氣呵成,像做慣了。倆前夫前妻處成合伙人,娛樂圈也算奇景。以前狗仔拍到他們一起接孩子放學,標題寫“舊情復燃”,其實人家只是討論報志愿。婚姻散了,親子關系還在,成年人最后的體面大概就這樣:不唱苦情,也不演合家歡,把義務完成在鏡頭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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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直播間里,名著cut正在循環(huán)。林黛玉伏在寶玉肩頭哭,李師師撥燈看宋江,彈幕飄過“原來她真的演遍了四大名著”。數(shù)據(jù)不會撒謊,追悼會48小時,何晴作品條播放量飆了300%,平臺趁機做專題頁,配字“永遠的古典美人”。流量像遲到的掌聲,雖功利,卻比謠言分貝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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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業(yè)內(nèi)老炮兒感慨:藝人離世三步走,先是震驚,再扒隱私,最后才輪到作品。能走到第三步的,都算幸運。更多人停在第二步,被一張圖、一句閑話釘在恥辱柱,再難翻身。于是從業(yè)者自發(fā)轉發(fā)起“拒絕消費逝者”的倡議,可手指滑兩下,又在評論區(qū)看到“聽說她信了某大師才耽誤治療”,只能嘆氣——八卦是人性,克制是教養(yǎng),鍵盤只認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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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散場,工作人員把白花收進紙箱,摞在墻角像沒拆封的快遞。雪停了,地面一層薄漿,踩上去吱嘎吱嘎。有人回頭沖著大廳嘟囔一句:何晴,戲里戲外都演盡了,別再給她加戲了。說完把口罩往上提了提,快步走進地鐵口,燈牌把背影拉得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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