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開始介入核潛艇建造工作。

配圖：美國海軍示意圖

美國海軍陷入了嚴峻的生產困局 —— 這直接導致 “哥倫比亞” 級新型核潛艇的建造工作嚴重滯后。這究竟是怎樣的困局？打造核潛艇艦隊又面臨哪些技術難點？為何美國堅信，人工智能系統能幫助其攻克這一難題及諸多同類挑戰？

美國一艘核潛艇的建造工作，需要約 2000 家不同企業參與供應鏈協作。供應鏈最上游是鋼材、合金及各類特種材料的生產商；隨后，這些原材料要經過上千家企業的加工，轉化為核潛艇所需的零部件、組件、單元及子系統；還有眾多運輸商負責在這個由大中小型生產、服務及工程企業構成的龐大體系內，及時輸送各類材料、備件與成品。

理論上，這套體系本該像精密鐘表般運轉，但現實卻并非如此。合同履約延誤的不斷累積，最終造成了核潛艇建造工期的嚴重拖后。目前，用以替換老舊 “俄亥俄” 級核潛艇的 “哥倫比亞” 級新艇，交付時間預計已推遲 17 個月，且這一延遲周期仍有持續延長的趨勢。美國正同時受到兩大因素的沖擊：一是軍用艦艇的結構設計日趨復雜，二是本國國防工業基礎（含造船業在內）在生產能力與管理水平兩方面均出現衰退。而依靠傳統手段，美國已難以走出這一困局。

美國固然可以追究主承包商的工期延誤責任，主承包商也能進一步追查下游分包商的責任并提起訴訟，分包商又可以狀告自己的供應商，如此層層追溯，但這一系列法律手段絲毫無法加快核潛艇的建造進度 —— 美國海軍需要的不是對延誤相關方的懲處，而是按期交付的核潛艇。

從理論上講，美國海軍也可以要求所有承包商定期匯報合同履約進度。但問題在于，誰有能力去分析這 2000 家企業長年累月的生產數據、排查其中的問題？完成這樣的審計工作，別說美國海軍沒有足夠人手，放眼整個美國，都找不出相應的專業團隊。

就在此時，“人力替代方案” 的提供者登場了 —— 全球頂尖的人工智能系統研發企業帕蘭蒂爾（Palantir）。這項對美國海軍而言難以承受的任務，對亞歷克斯?卡普執掌的帕蘭蒂爾公司來說，不過是個算力是否充足的問題 —— 而該公司恰恰擁有強大的算力儲備。

要理解帕蘭蒂爾的人工智能理論上能在多大程度上為核潛艇建造工作減負，我們不妨回溯數十年前的一個案例。彼時，“人工智能” 的概念即便在科幻領域都算得上大膽構想，但那個案例足以證明：即便是一套簡單的人機協同控制系統，其效率也要遠超任何政府或私營機構的官僚體系。

1971 年起，智利開始推行一項依托人機協同系統 “賽博辛”（意為 “控制論協同”）的經濟管理項目。該系統由遍布各工廠的電傳打字機構成網絡，通過電傳通信技術將數據傳輸至中央辦公室，并由一臺 IBM 360/50 型計算機借助為項目量身打造的軟件進行數據處理。

按照設計構想，“賽博辛” 系統能讓經濟規劃工作更具科學性，同時實現對生產過程的實時監控。系統并不直接做出決策，僅負責數據處理與異常識別，最終決策仍由人工完成；此外，系統還配備了仿真模塊，可供管理人員模擬決策可能產生的后果。

與蘇聯國家計劃委員會那種硬性設定所有生產指標的模式不同，“賽博辛” 系統采用的是柔性規劃模式。其核心任務是，在綜合考量各類資源消耗與產品產出要求的基礎上，精準定位生產流程中的瓶頸環節，并推動問題解決。

舉個例子：某工廠日產 1000 件產品，運輸運力也能滿足需求，但倉庫的日裝車能力僅為 800 件 —— 這就是顯而易見的瓶頸。任何復雜的生產體系中，類似的隱性或顯性瓶頸比比皆是，且并非所有瓶頸都能被輕易察覺。

最終，“賽博辛” 系統以失敗告終 —— 對于一套依賴人工錄入數據、通過電話線傳輸信息的系統而言，其承載的任務實在過于復雜。但這套系統曾有過一次全面發力的高光時刻。

1972 年，美國政府為推翻薩爾瓦多?阿連德的總統職位，出資收買智利運輸企業發起罷工，企圖以此癱瘓智利經濟。美國的圖謀最終落空。阿連德政府借助 “賽博辛” 系統的電傳網絡及一線工作人員，實現了對全國物資需求的實時監測，并動用政府僅能調配的少量卡車，按期完成了物資運輸任務。

這套系統的成效相當顯著：智利首都圣地亞哥當時的人口近 300 萬，而政府僅靠 200 輛卡車，就保障了整座城市的物資供應。罷工行動的失敗，迫使美國選擇采取強硬手段 —— 策劃政變，扶持皮諾切特上臺執政。

如今，帕蘭蒂爾公司也面臨著類似的任務。只不過，與帕蘭蒂爾的技術實力相比，當年的 “賽博辛” 系統，就如同拿算盤與能模擬核反應的超級計算機相較。

帕蘭蒂爾已有多項借助人工智能成功解決同類復雜問題的案例。例如，其開發的公共事務管理系統曾將薩爾瓦多的犯罪率降至零；其研發的 “泰坦” 軍用人工智能系統，被美軍用于軍事行動規劃與作戰指揮；此外，該公司向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當局提供的援助，其價值遠超武器裝備供應。

帕蘭蒂爾為烏克蘭軍隊及其西方盟友提供的情報分析能力，是純人力模式永遠無法企及的 —— 原因很簡單：全球根本不存在如此龐大的專業情報分析人才隊伍，即便存在，其工作效率也絕不可能達到人工智能的水平。正是得益于這一技術支持，烏軍才能在屏幕上實時掌握俄軍的動態。值得一提的是，帕蘭蒂爾公司 CEO 亞歷克斯?卡普與澤連斯基私交甚篤。

如今，帕蘭蒂爾將著手解決核潛艇生產過程中的 “瓶頸問題”。憑借其強大的算力，這項任務的實現具備很高的可行性。卡普已與美方簽署一份價值 4.88 億美元的合同，合同中明確約定，若項目失敗，帕蘭蒂爾需承擔相應的物質賠償責任 —— 這種條款在美國的商業實踐中并不常見。

不久前，亞歷克斯?卡普出版了《技術共和國》一書。在書中，他呼吁美國整個高科技行業都應投身于美國的全球霸權爭奪，助力提升美軍的作戰實力。卡普就像一名 “技術征服者”，希望依托現代技術武裝的美國能稱霸全球。他的公司也確實是美軍陸海空三軍自主武器系統研發領域的領軍者。此次進軍造船業，正是帕蘭蒂爾延續此前發展戰略的必然一步，且極有可能取得顯著成效。

當年，正是唐納德?特朗普默許 “貝寶幫”（對美國一批高新技術企業領袖的戲稱，因其首款大眾化產品均為貝寶支付系統）進軍美國國防領域。不過，受制于年齡因素，特朗普或許無緣見證這一決策帶來的最終影響。但我們必將親眼目睹，而其影響范圍，恐怕絕不僅限于核潛艇建造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