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宴黑著臉,小心翼翼地奪過了我手里的書簽。
“你憑什么碰我東西?”
“阮蘇蘇,你知不知道它對我有多重要?!”
他第一次對我大發雷霆。
我也紅了眼。
“有多重要?”
許知宴小心地將書簽放回書里。
一米八八身材高大的他,眼眸中閃過一絲輕微的脆弱。
“十年前,我從家里跑出來,如果不是這個禮物的主人,我可能會死在那一年。”
像是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什么,回過神的許知宴望著我補了一句。
“阮蘇蘇,她是我的恩人。”
我的嘴角掛起苦澀的笑。
“你確定,只是恩人?”
許知宴皺起眉頭。
“當然。”
四年來,我和許知宴從未紅過臉。
他是為國爭光的奧運健兒。
我是榮獲國際舞團金獎的芭蕾舞者。
全天下的人都覺得,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戀人。
可就在他得獎的今天,我肚子的孩子也剛滿十二周的現在。
讓我偷聽到這樣的一番話。
看到那么多封充斥著愛意的手寫信。
讓我知道這實實在在恩愛的四年。
只是許知宴為了報復媽媽精心設計的謊言。
我的心痛到難以呼吸。
我一直知道許叔叔有個兒子,也知道他對許叔叔和媽媽再婚的事有意見,多年不肯回家。
可我不知道,他是許知宴。
是占據著我大學四年時光,和我相戀了整整四年的許知宴。
眼淚一顆又一顆的從眼角滑落。
我紅著眼,聲音很輕:
“許知宴,這四年,你騙過我嗎?”
許知宴眼底浮現一絲慌亂。
他抬手拭去我的淚,眼眸里閃著復雜情愫。
“沒有,蘇蘇,我這么愛你,怎么舍得騙你。”
許知宴長著一副好樣貌。
一雙迷人心竅的桃花眼,配上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骨相。
氣質桀驁。
剛剛榮獲奧斯卡小金人獎的他,更顯意氣風發。
這樣優秀的許知宴,偏偏一顆心只在我身上。
他在畢業典禮上當著所有人的面,提出畢業后就要跟我結婚生子。
還心甘情愿的將這些年比賽贏下的所有存款都給了我。
所有人都夸他是個好男人。
就連我也這么覺得。
可下一秒。
他開口說的話,讓我原本涼透了的心,如墜深淵。
“下周,我就帶你回家見家長,風風光光地將你介紹給他們認識。”
“只是蘇蘇,你知道的,我跟我爸關系不好,但為了娶你,我會回去見他一面,所以你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我一起出席他的壽宴。”
他讓我這個繼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大著肚子做為他的女朋友,出席他父親的壽宴。
多么荒唐。
多么可笑。
許知宴緊緊抱著我。
我卻覺得他的懷抱好冷。
眼淚從眼角無聲滑落。
原來從頭到尾,他對我,真的毫無半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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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去醫院預約了流產申請。
結束后,我將房間里先前買好的嬰兒服全部收拾出來。
過去有多無比歡喜和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
現在就有多痛心。
可再疼,再舍不得,我都不可能忍著委屈和無盡的苦楚。
生下它。
我含淚,將那些嬰兒服和嬰兒用品,全部丟進垃圾桶。
忙完后,我給師兄打了電話。
“我想好了,紐約藝術團的入團申請,我去。”
一個月前,因為許知宴的一句留在他身邊。
我放棄打胎,放棄了出國進藝術團的機會,滿心歡喜地等他娶我。
換來這樣沉痛一擊。
手機忽然收到一條提醒短信。
是前些日子,許知宴為了過四周年紀念日,細心挑選預約的餐廳。
原來,今天還是我們四周年的紀念日。
他說,今天會給我準備一個天大的驚喜。
我本不想來,可還是抱著一絲期待如約來到了餐廳。
卻遲遲不見許知宴的身影。
餐廳里音樂悠揚,窗外的江景閃著霓虹燈,水面倒映著對江偉岸的高樓。
我等了整整三個小時,等到江邊放起閃爍的煙花。
許多湊熱鬧的人圍成一群,望著天上無人機書寫著的浪漫字句。
歡迎妍歡姐回國,以后換我保護你。
幾乎是瞬間,我就知道為什么許知宴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這場說好的四周年紀念日,他為何會缺席。
她回來了。
江邊響起愉悅的歡呼聲,許知宴的身影出現在江上。
他的身旁,站著一個曼妙的女子。
許知宴笑著和岸邊的人揮手。
表情,像打了勝仗。
贏了全世界。
我吞咽著口中的牛排,味如嚼蠟。
眼底不爭氣地浮起一層霧。
我重重地放下刀叉,忍不住想起許知宴向我表白那天。
他意氣風發的神情。
那句“阮蘇蘇,做我女朋友吧!”
現在聽起來,刺耳又可笑。
我沒了胃口,起身走去衛生間。
出來時卻撞見許知宴和陳妍歡在我旁邊的座位落座。
許知宴四處張望著,好似在找我。
他見四周沒有我的身影,瞬間松了口氣。
我就這樣站著衛生間門口,看著他為陳妍歡細心布菜、切牛排,眼里全是對她濃濃的愛意和情愫。
這是我第一次見陳妍歡。
她長得很美,是那種不同于其他女孩的嬌柔。
干脆利落的短發,高挑的眉峰和紅色深唇。
看外型,像個雷厲風行的女強人。
難怪許知宴會強硬地說,會讓我打掉孩子,不會允許我影響他去追她。
這樣的女人,大概不會長著一副像我一樣的戀愛腦。
一個半小時后,他們用完餐,準備離去。
我也錘了錘發酸的腿,走下了樓。
桌上的食物早已冷掉。
我拿起座位上的包,走出了餐廳。
許知宴意外地給我回了電:
“蘇蘇,你沒去餐廳吧?抱歉,我今天訓練太忙了,忘了我們的紀念日。”
“我下回補給你,好不好?”
冷風往我懷里灌,吹起我的發梢。
我望著不遠處貼心給陳妍歡開車門的許知宴,輕聲一笑。
“沒關系,我也忘了。”
到家后,我坐在窗邊發了很久的呆。
想起四年來,和許知宴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京大舞蹈系,是我瞞著媽媽考進來的。
媽媽當年也是小有名氣的芭蕾舞者,卻因為這個身份,被罵做花瓶,被許家嫌棄。
沒能和許知宴的父親在一起,是媽媽的遺憾。
所以從小到大,她都不允許我學芭蕾。
可我自小看媽媽跳舞長大,芭蕾早就刻在了我的基因里。
好在生父看出了我在芭蕾上的天賦,強硬地越過媽媽將我送進舞蹈學院。
生父死后,媽媽不惜跟我斷絕母女關系,也要我放棄學芭蕾。
可我不愿意。
大一那年,我們母女倆的關系低到了零點。
我也郁郁寡歡了許久,被同學取了個冰美人的綽號。
是許知宴走進我的世界,一步步開解我,鼓勵我,安慰我。
我才慢慢放下心結,專注芭蕾,也意外取得了好成績。
大三那年,媽媽不再執拗,也不再阻止我跳舞。
我們母女關系慢慢得以修復。
那時,我滿眼天真地問許知宴:“你說小三搶走了你爸爸,那你有沒有想過,把那個小三趕走?”
當時,許知宴深深地看了我兩眼,笑出聲。
他眼底的深意,我當時沒看明白。
可現在,我大概有些懂了。
他不只想,他還為此付諸了行動。
他用寶貴的大學四年光陰,為我編織了一個美麗的幻夢。
想給媽媽和繼父慘痛一擊。
可他根本不知道。
那段上一輩的感情。
他的媽媽,才是那個破壞別人感情的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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