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告訴你,人生最精彩的篇章只能寫在青春的扉頁上,那么讓他看看凱瑟琳·德拉韋爾(Catherine Draveil)的一生吧,所有“太晚了”的詛咒,對她一個都不起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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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72歲的女士,滿頭銀發、眼神清澈,她在高空跳傘的機艙口縱身一躍,她在湍急的河流中駕駛著皮筏艇破浪前行。
如果不說,你絕對猜不到,這位如今在照片里笑得肆意張揚、在世界各地留下足跡的時髦老太太,曾經在四面高墻之內,度過了整整40年的隱修生活。
那時,她是身穿黑色長袍、頭戴白色硬襯布頭巾的修女,全世界留給她的,只有臉龐那一小圈蒼白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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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瑟琳的人生,像是一部《本杰明·巴頓奇事》。大多數人在年少時叛逆、熱烈,在年老時尋求安穩;而她,卻在古稀之年,活出了18歲的悸動與狂野。
這一切的起點,要追溯到她60歲那年的一次“出逃”。
1952年,凱瑟琳出生在法國尚貝里一個富裕但極度傳統的深紅天主教家庭。那是薩瓦省的一個大家族,兄弟姐妹多達十人。
在這個家里,信仰似乎不是一種選擇,更像是一種必須履行的“稅務”——她的母親固執地認為,每三個孩子里就得有一個獻給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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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的凱瑟琳并非沒有反骨。那是1970年代,外面是五月風暴后的思想解放浪潮,是西蒙娜·韋伊推動墮胎合法化的激蕩歲月。
凱瑟琳考入了醫學院,讀了四年書。
但這成了母親的噩夢,她驚恐地認為女兒將來可能會去給人做墮胎手術,那是絕對的罪孽。
除了家庭的壓力,凱瑟琳內心深處還有一個無法言說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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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歲那年,她曾遭受過一名16歲少年的性侵犯。那段過早降臨的陰影,讓她極度缺乏安全感,甚至患上了兒童抑郁癥。
對于那時的她來說,修道院那厚重的圍墻,與其說是束縛,不如說是一種帶有強制性的保護傘。她既抵觸,又渴望那種嚴苛的秩序,以此來抵御外界的不可控。
于是,在22歲那年,她剪去長發,換上修女服,成為了“瑪麗·皮亞修女”。這一進去,就是漫長的40年。
修道院的生活精密,也讓人窒息——每天清晨在微光中醒來,祈禱、勞作、誦經,日子像復印機一樣單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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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的二十年,這生活確實給了她某種安寧,讓她不必思考,不必面對復雜的自我。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一種被稱為“精神窒息”的感覺開始扼住她的咽喉。
凱瑟琳遇到了一位極具控制欲的院長。這位曾是護士的“母親”,用一種近乎病態的方式管理著修女們。
這位院長甚至會對那些稍顯“叛逆”的修女下藥——將神經安定劑偽裝成順勢療法的小藥丸讓她們服下,以確保持續的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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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我的精神熄滅了。”凱瑟琳這樣描述那段歲月。她在這個封閉的系統里,逐漸失去了自我思考的能力,只剩下機械的服從。
直到2013年,也就是父母去世后的第二年,60歲的凱瑟琳終于崩潰了。她感到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枯竭,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職業倦怠”(Burn-out)。
她以為自己只是需要休息,于是請假離開了修道院。
也就是邁出那扇門的一刻,她再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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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想象嗎?一個60歲的女人,兜里只有每個月600歐元的微薄養老金,在這個飛速發展的現代社會里,像個新生兒一樣茫然無措。
她沒有家,沒有愛人,沒有孩子,甚至不懂怎么坐地鐵,怎么用智能手機。
為了生存,她去做了保姆,去給孩子做課后輔導,甚至在慈善機構打工。
雖然生活拮據,雖然孤獨得可怕,但凱瑟琳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東西——自由。
她形容自己內心有一種“溢出來的生命渴望”。在修道院的40年,生活雖然“健康”,但絕不“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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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像一個遲到的青春期少女,開始瘋狂地補課。
她開始嘗試以前被視為禁忌的一切。她去美容院化妝,看著鏡子里那張不再被頭巾包裹的臉煥發出光彩;她嘗試喝酒,雖然從不貪杯,但享受那種微醺的松弛;她第一次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公寓,哪怕很小,但那是完全屬于她的領地。
也就是在這個階段,愛情,這個她生命中缺失了最大的一塊拼圖,悄然降臨了。
67歲那年,通過表親的介紹,她認識了布魯諾。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與異性建立親密關系。當他們在鄉間別墅度過周末時,凱瑟琳經歷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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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件事,她表現得坦蕩而幽默:“事實證明,開始生活永遠都不晚。”那一刻,她驚訝地發現,原來男女之愛是如此自然、簡單,甚至充滿了神性的美好,完全不是曾經被灌輸的那種洪水猛獸。
遺憾的是,布魯諾并不是她的終點。當得知她曾是修女的過去后,布魯諾退縮了,他無法想象如何與一個“前修女”共度余生。
這段關系的結束讓凱瑟琳陷入了深深的抑郁,但也讓她明白了一件事:她是個完整的女人,她有愛與被愛的權利,也有讓別人和自己幸福的能力。
于是,這位年近七旬的“少女”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注冊相親網站。她在個人簡介里自信地寫道:“我知道我能讓一個男人幸福。”
命運總是眷顧勇敢的人。2020年12月,在這個特殊的冬天,她和伊夫(Yves)在網上“互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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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們的交流克制而禮貌,伊夫教她在線打橋牌,兩人像筆友一樣在WhatsApp上聊天。當伊夫終于邀請她去里昂見面時,現實卻潑了一盆冷水——第一次見面,什么火花都沒擦出來,凱瑟琳甚至有些失望,覺得這段關系要無疾而終了。
但伊夫是個有眼光的人。雖然凱瑟琳不是那種第一眼美女,身材也不高挑,但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身上某種珍貴的特質——那種歷經滄桑卻依然純真、對世界充滿好奇的生命力。他主動打了回頭電話,這一打,就再也沒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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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換伊夫來到圣艾蒂安看望凱瑟琳。在這個充滿了溫情的小公寓里,兩顆渴望溫暖的心終于碰撞在了一起。凱瑟琳再一次展現了她的勇氣,主動邁出了關鍵的一步。從此,他們開始了雙城生活,周末、假期,頻繁的往返,直到凱瑟琳搬進了伊夫的家。
對于凱瑟琳來說,和伊夫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奇跡。她像是個剛來到地球的外星人,被伊夫牽著手,一點點探索這個世界的精彩。
伊夫是個浪漫又細心的伴侶,他帶她去餐廳,去電影院,去旅行。他總是能給她驚喜,因為對于凱瑟琳來說,這世上的一切都是新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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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甚至有一個可愛的“補課計劃”。每天晚上,他們會一起看一部經典電影,這是伊夫為她定制的“文化掃盲課”。
當伊夫提到某個家喻戶曉的演員或歌星,而凱瑟琳一臉茫然時,他不再驚訝,只是寵溺地笑笑,然后耐心地給她講解。
2022年1月,他們在市政廳舉行了婚禮。沒有教堂的鐘聲,沒有繁復的宗教儀式,只有最親密的親友見證。
在新郎致辭環節,伊夫的一句話逗樂了全場所有人,也讓凱瑟琳熱淚盈眶。他幽默地說:“我要感謝修道院,正是因為那里,讓我娶到了一位只有18歲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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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瑟琳自己也說:“不要說我在‘彌補’逝去的時光,好像我缺了什么似的。我現在經歷的雖然時間不長,但密度極高。我的一年頂得上別人的十年。我都跟人開玩笑說,等我們結婚五周年的時候,那感覺就像是金婚五十年一樣!”
她不再執著于那個高高在上的、男性化的、喜怒無常的上帝。
她坦言:“我不再確定上帝是否存在。”但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能感受到神性——在孩子的笑臉里,在情侶的擁抱中,在壯麗的風景里。她說,只要看到父母疼愛孩子,她就覺得世界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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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自己的孩子,雖然經歷了無數次心理咨詢才撫平了無法成為母親的遺憾,但73歲的凱瑟琳把她的自傳《蛻變》(Métamorphose)獻給了“那些我未曾擁有的孩子”。她在街頭看到家庭出游會由衷地微笑,在每一個當下里,找到了真正的天堂。
Ref:
https://www.leparisien.fr/societe/il-nest-jamais-trop-tard-pour-commencer-a-vivre-dans-le-coeur-de-catherine-ancienne-nonne-qui-a-trouve-lamour-a-plus-de-60-ans-12-12-2025-JKIFKTTS3JDWBG24UITCGX7OAY.php
https://www.lemonde.fr/le-monde-des-religions/article/2024/07/06/voyage-sexe-et-parachute-catherine-draveil-l-ancienne-nonne-qui-veut-renouer-avec-la-beaute-du-monde_6247347_6038514.html
文|Tut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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