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把孩子的學費交完,就收到了工廠結業的通知——本以為又是一條討薪之路,沒想到公告里的內容,讓我這個老員工哭著說不出話。”
12月17日,深圳光明區工業園里,深圳這家時裝廠的公告欄前圍滿了人。一張張布滿歲月痕跡的臉上,有不舍,有迷茫,但更多的是意外的安心。這家陪伴了深圳人35年的港資工廠,終究沒能熬過經濟寒冬,卻用最體面的方式,給了300多名員工最后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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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老周,在這廠里干了28年,從20歲的毛頭小子到如今快50歲的車間組長,我的青春全耗在了這棟廠房里。1997年,我背著鋪蓋從老家湖南來深圳打工,經老鄉介紹進了YF。那時候的工廠意氣風發,車間里機器轟鳴,訂單排到半年后,我們生產的梭織時裝,一件件漂洋過海賣到歐美。
記得最忙的時候,車間24小時兩班倒,我帶著班組連續加班一個月,趕一批法國的訂單。老板趙總提著水果來車間慰問,拍著我的肩膀說:“老周,辛苦大家了,年底給你們發雙薪!”后來真的兌現了承諾,那筆錢我寄回家里,蓋起了村里第一棟二層小樓。
三十多年里,我見證了工廠的輝煌:從蛇口的小廠房搬到光明的工業園,從幾十人的小作坊發展到深圳、泉州兩大生產基地,注冊資本從幾百萬港元漲到1020萬港元。我也在這里結婚生子,孩子在深圳上學,一家人的生計全靠這份工作。可誰能想到,疫情之后,訂單肉眼可見地減少,車間里的機器慢慢停了一半,曾經熱鬧的廠房,變得越來越冷清。
12月17日早上,我們像往常一樣打卡上班,卻發現車間門口貼滿了公告。“公司將逐步結業,最晚2026年1月31日停止運營”——這句話像一塊石頭砸在每個人心上。我身邊的小李當場紅了眼,她剛懷孕三個月,丈夫在工地上班,一家人就靠她的工資糊口;還有老張,還有兩年就退休了,就等著領退休金安度晚年。
“完了,這年關難過了,工資能不能結都不好說。”“之前隔壁廠倒閉,老板卷款跑路,員工鬧了三個月才拿到一半工資。”議論聲里,全是打工人的焦慮和無助。可當我們逐字逐句看完公告,現場突然安靜了下來,有人悄悄抹起了眼淚。
公告里寫得明明白白:公司委托廣東xx事務所全權處理離職事宜,12月底起分批辦理工資結算和離職協議簽訂,所有工資、經濟補償依法核算支付,甚至還承諾“求職需要可協助開具推薦信”。沒有含糊其辭,沒有推諉扯皮,每一條都踩在打工人最關心的點上。
我拿著公告,手指都在發抖。這些年,見過太多企業倒閉的戲碼:有的老板偷偷轉移資產,讓員工陷入困境;有的用“放假”變相裁員,一分補償都不肯給;還有的拖欠工資數月,讓打工人維權無門。可盈豐不一樣,它明明已經扛不住了,卻依然選擇站好最后一班崗。
HR經理小陳紅著眼圈給我們開會:“公司盡力了,這幾年訂單下滑,原材料漲價,股東們墊了不少錢,實在撐不下去了。但大家的付出,公司記在心里,所有補償都會按勞動法來,N+1一分不少,律師團隊會一對一解答疑問,不會讓大家受委屈。”
散會后,我走到曾經熟悉的車間,看著那些陪伴了我十幾年的縫紉機,突然想起剛進廠時的場景。那時候,老板經常說:“員工是公司的根,把根照顧好了,公司才能長得高。”35年過去,這句話他真的做到了。
在這個經濟下行的年代,我們見慣了“降本增效”的裁員潮,聽多了“惡意討薪”的抹黑聲,打工人仿佛成了任人拿捏的弱勢群體。臨近年關,多少企業用“放假”“調崗”逼員工主動離職,多少人辛苦了一年,卻要為工資和補償奔波維權。
而YF的做法,像一股暖流,戳中了所有打工人的軟肋。網友們的評論道出了心聲:“這才是有擔當的企業!倒閉都倒閉得這么體面,比那些賺著錢還壓榨員工的公司強一萬倍。”“35年的情誼,沒有用拖欠工資收場,值得所有企業學習。”“對比我之前遇到的公司,倒閉前還想扣工資,YF真的太良心了。”
現在,車間里的機器正在陸續拆除,廠房慢慢清空,但我們心里沒有怨恨。雖然失業的焦慮還在——快50歲的我,再找一份穩定的工作不容易;小李還在擔心孕期求職的艱難;老張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退休。但我們知道,這家陪伴了我們大半輩子的工廠,沒有讓我們寒心。
35年,它見證了深圳的飛速發展,也承載了無數打工人的夢想。它或許沒能逃過市場的洪流,卻用最體面的退場,給所有企業上了生動的一課:企業的擔當,從來不是在順境中錦上添花,而是在逆境中守住底線。
如今,我已經開始整理簡歷,HR說可能會幫我寫推薦信,律師團隊也在耐心解答我的補償疑問。雖然未來充滿未知,但我始終相信,善良和擔當不會被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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