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帶著陳思思回了我們的家。
那個我精心布置,卻在入獄后被陳思思鳩占鵲巢的家。
門口的玄關處,原本擺著我和江晏的結婚照。
現在換成了一幅抽象藝術畫,據說是陳思思畫的。
拖鞋是粉色的,帶著兔子耳朵。
那是陳思思的尺碼。
江晏熟練地換鞋,把陳思思的大衣掛在衣架上。
動作自然得仿佛他們才是生活了多年的夫妻。
“師哥,今晚……你可以留下來陪我嗎?”
陳思思拉著江晏的衣袖,眼神怯生生的。
“上次以馨姐給我發的恐嚇信,我現在想起來還害怕。”
我飄在天花板上,冷眼看著。
恐嚇信?
我在獄中連紙筆都很難申請到,唯一寫過的幾封信,全是給江晏的求救信。
怎么就成了給她的恐嚇信?
江晏臉色一沉,揉了揉她的頭發:“別怕,有我在,她傷不了你。”
“可是……她要是出獄了怎么辦?她是死緩,表現好過二十年就出來了……”
陳思思瑟縮了一下。
江晏冷笑一聲,解開領帶,隨手扔在沙發上。
“出獄?她這輩子都別想出來。”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仰頭灌下。
“原本她是有一線生機的,可誰讓她不僅招惹了你,還背了一條人命。”
“作為唯一的現場證人,我向法官提交了補充證詞,堅稱我親眼看到她推了那個保潔,又把你撞下臺階。”
“哪怕那晚天黑我沒完全看清,但為了給你和那個死者個公道,我必須這么說。”
陳思思小心翼翼地問:“那……那個修空調的說他看見了別的,不要緊吧?”
“不要緊,那人的證據早被我壓下去了,沒人會信他的。”
江晏搖晃著酒杯,冰塊撞擊杯壁,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已經是她第九次找證據逼我就范了,滿嘴謊言,死性不改。”
“我就是要讓她知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想死,就在里面好好改造,別總想著出來興風作浪。”
我看著他那副掌控一切的傲慢模樣,只想笑。
江晏,你是京圈最頂級的刑辯律師。
你從來沒輸過官司。
但這一次,你輸了。
你輸掉的,是你妻子的命。
而且,再也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陳思思似乎松了一口氣,抱住江晏的腰,臉貼在他的胸口。
“師哥你真好。以馨姐要是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她?”
江晏嗤笑,“她要是懂事,當初就不會為了逼婚,害人又害己。”
我飄在他面前,對著他的臉虛空揮了一拳。
沒打到。
但我還是吼了出來:“我沒有推人!是她為了嫁禍我親手推下那個保潔的!連那個孩子也是她為了演戲故意摔掉的!”
沒有人能聽到我的咆哮。
江晏只是覺得有些冷,皺著眉調高了空調溫度。
“怎么突然有點冷。”
陳思思緊了緊手臂:“可能是以馨姐在想你吧。”
“她也配?”
江晏放下酒杯,眼中滿是厭惡。
“這幾天她倒是安靜,沒再讓獄警打電話來騷擾。看來是那天的狠話起作用了,知道怕了。”
“等過幾天,我去趟看守所。”
陳思思身體一僵:“師哥去看她干嘛?”
“去讓她簽離婚協議。”
江晏的聲音冷得像冰,“這種殺人犯妻子,多留一天都在抹黑我的名聲。”
離婚協議?
不用了江晏。
死亡證明比離婚協議更有效。
它能自動解除我們之間所有的法律關系。
干干凈凈,徹底。
![]()
接下來的三天,江晏過得很滋潤。
他帶著陳思思去看了畫展,去吃了日料,甚至還去挑了戒指。
我就像個背后的靈,麻木地跟著他。
看著他把你曾經許諾給我的未來,一樣樣捧到另一個女人面前。
直到第三天下午,江晏正在律所開會。
他的助理小趙神色慌張地敲門進來。
“江律,看守所那邊……退回來一個包裹。”
江晏頭都沒抬,看著手里的文件:“退回來就退回來,這點小事也要打斷我開會?”
“不是,江律,那個包裹……是寄給您的,而且……”
小趙欲言又止,額頭上全是冷汗。
江晏不耐煩地合上文件夾:“而且什么?沈以馨又在搞什么鬼?絕食抗議寄來的血書?還是剪下來的頭發?”
會議室里響起一陣低笑。
幾個合伙人都知道江晏有個“瘋婆子”妻子,為了挽回他無所不用其極。
小趙咽了口唾沫,聲音都在抖:“江律,您還是出來看一眼吧。快遞員說,必須本人簽收。”
江晏冷著臉起身,大步走出會議室。
“我倒要看看,她還能翻出什么浪花來。”
我飄在他身后,心里竟然升起一種詭異的快感。
江晏,浪花沒有了。
只有灰。
律所的前臺大廳,站著一個穿著制服的快遞員。
他手里捧著一個黑色的盒子,沉甸甸的,方方正正。
那種形狀,成年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
但江晏沒往那方面想。
或者說,他潛意識里拒絕往那方面想。
“江晏先生是吧?”
快遞員看了看單子,又看了看江晏,“這是從城南殯儀館寄出來的加急件,寄件人備注是‘沈以馨(代)’。請您簽收一下。”
殯儀館。
這三個字一出,原本嘈雜的大廳瞬間死寂。
江晏的腳步猛地頓住。
他盯著那個黑盒子,臉上的表情從不屑變成了錯愕,最后定格在一種荒謬的憤怒上。
“殯儀館?”
“哈哈哈!”
他氣笑了,大步走過去,一把揪住快遞員的領子。
“沈以馨給了你多少錢?啊?讓你配合她演這種戲?”
“為了逼我去見她,她現在連這種晦氣的玩笑都敢開了?”
“給自己寄骨灰盒?”
“她怎么不直接把自己燒了寄過來?!”
快遞員被他嚇了一跳,拼命掙扎:
“先生你放手!什么演戲,我不認識什么沈以馨!”
“這是殯儀館正規托運的!”
“無人認領的骨灰按照規定如果聯系到家屬可以寄送!”
“家屬?我算哪門子家屬?”
江晏紅著眼吼道,“我是她辯護律師!不是她收尸人!”
“可是系統里登記的緊急聯系人就是您啊……”
快遞員委屈得快哭了。
“滾!”
江晏猛地一推,快遞員踉蹌后退,手里的黑盒子沒拿穩。
“砰”的一聲。
盒子摔在地上。
江晏看著盒子更加惱怒,一跳踢了上去。
“TMD,看著就晦氣。”
蓋子崩開了。
骨灰撒滿地。
里面還有一個密封的絲絨袋子。
袋子旁邊,滑落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
那是一張火化證明。
江晏死死盯著地上的東西,胸口劇烈起伏。
他指著地上的盒子,手指都在顫抖,卻依然咬牙切齒:“沈以馨,你行。你真行。”
“偽造公文,又是偽造公文!上次偽造病危通知書還不夠,這次連火化證都敢偽造!”
他轉身看向小趙,吼道:“報警!現在就報警!把沈以馨給我從看守所里提出來!我要告她尋釁滋事!我要讓她罪加一等!”
我飄在那個絲絨袋子旁邊,看著里面裝成渣的自己。
心里只剩下一片悲涼。
江晏。
那是真的。
那就是我。
你怎么……就不信呢?
![]()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