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到這則倒賣文物的新聞時,我想起了馬伯庸在《古董局中局4》中的一段文字:
“我們博物館是公益事業單位,不是地攤兒市場,絕不允許出現文物倒買倒賣的行為。”館長嚴肅地指出,隨即又說道,“當然,我們歡迎全社會監督,對藏品進行嚴格篩選,去蕪存菁,優化品質。” 他這一句話說出來,我們都聽明白了。博物館不能倒買倒賣,但沒說不能處理贗品。有館長居中操作,找一個專家,出一份鑒定報告說這幾件文物是假的,按贗品報廢淘汰,偷偷流到古董販子手里,這錢還不用過博物館的賬——就算上級主管部門發現了,只消回一句“鑒定有爭議”就結了,沒法追責,誰鑒定古董還沒個走眼的時候?
這次的《江南春》事件,不是一出鬧劇,也不是一次失誤,而是一次教科書級別的內部套利,一次在完美規則庇護下完成的精準收割。
那些把真品包裝成贗品倒賣的人,賭的從來不是膽量,是規則本身就是為他們量身定做的漏洞。
鑒定權在自己人手里,這些與龐家有舊的頂級專家當年定的真跡結論,說推翻就推翻,再找批人補個偽作鑒定報告,程序就完整了。
信息不對稱在自己這邊,捐贈人家族六十多年蒙在鼓里,要靠打官司、申請強制執行才能查到藏品消失,公眾連庫房門都摸不到,根本無從核實;責任能無限分散,真要查起來,能把鍋推給歷史局限性、專家學術爭議,最后誰都不用擔責。
畢竟,誰還沒有看走眼的時候呢?
你看它提交的鑒定文件,關鍵信息全用馬賽克糊住,就知道這不是疏漏,是從一開始就為掩蓋真相留好的后路。
只要把這套流程走順,道德就能被徹底切割,貪污腐敗就能包裝成合規處置。
這出戲就是所有公立藏館偷龍轉鳳、李代桃僵的現實教案。別覺得只有它這樣,不信去查查故宮,查查各省的博物院,看看那些注銷的問題藏品里,有多少流轉檔案是缺失的?有多少所謂的偽作最后出現在拍賣場?
全國重點博物館這些年注銷的藏品里,很多流轉路徑查無實據,這不是系統漏洞,是系統默許的變現通道。
和珅當年說故宮里的藏品都是我家的,這話放在今天依然成立,和珅不在了,但權力尋租的土壤還在,文博系統的庫房早就成了某些人的私人寶庫。
它現在根本沒必要費盡心機解釋,最省事的辦法就是找個小嘍啰當替罪羊,趕緊把這事按下去。因為再查下去,就不是它一家能擔待的了。
這絕不是某個人的孤立行為,從鑒定專家出偽證,到館方拍板處置,再到文物總店轉手,最后到神秘買家低價接盤,每個環節都得有人配合,這是妥妥的團體作案。
順著這條線挖,不知道多少人要進去吃牢飯,不知道多少藏館的黑幕會被捅出來。
有人咬牙切齒要除蛀蟲,其實大可不必激動。這種靠山吃山的套路,從來不是今天才有,早就寫進了歷史。
和珅當年動故宮的歪心思,是明著來;現在這些人玩的是暗的,用“鑒定”“處置”的名義洗白。
這一切的核心,離不開那些手握鑒定權的專家。想想王剛的砸寶門,就算被質疑砸了真品,最后也能靠“流程合規”“簽了生死文書”勝訴。
這些專家的本事,就是能把假的說成真的,把真的說成假的。南博的仇英《江南春》,1953年鄭振鐸還說是非要不可的國寶,轉頭就能被鑒定成偽作;2015年展覽圖錄上還寫著流傳有序真跡,幾年后就成了該注銷的廢品。
沒有這些專家的金口玉言,內部套利根本無從談起。
他們不是學術權威,是利益鏈條上的關鍵棋子,拿著公信力當籌碼,為腐敗站臺。
說到底,這只是冰山一角。當鑒定權成了生殺大權,當處置流程成了遮羞布,當信息不透明成了保護色,整個文博系統就成了滋生腐敗的溫床。
我們該憤怒的,不是某幾個蛀蟲,而是這個爛到根里的系統,它讓捐贈人的善意被踐踏,讓國寶成了套利工具,讓公眾的信任被透支。
別指望自查能查出真相,也別盼著替罪羊能解決問題。只要這套系統還在,今天丟的是仇英的畫,明天還會有無數國寶,以偽作的名義從庫房流向私人腰包。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