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邊，記者被他嚇出一身冷汗

廣西桂林資源縣梅溪鎮，丹霞絕壁聳立如屏，村民世代以“攀巖采藥”為生。81歲的易中明是這門技藝的第五代傳人，也是如今為數不多仍堅持徒手攀爬、自采自種的老師傅。

2025年11月，廣西日報照哥團隊關注到易忠明和兩個徒弟的故事，兩次前往當地進行采訪。

（一）

資源的深秋，細雨連綿。兩次采訪都沒遇到好天氣，我們有些擔心攀爬安全。

正猶豫是否拍攝，易老一邊整理繩索，一邊平靜地說：“下雨天我們也會采藥，等雨小就開始爬巖壁。出一趟遠山不容易，不能因為下雨就白白耗著。”他12歲開始隨父親攀崖采摘，60多年踏遍全國千座山峰。“什么天氣都遇過。”他說得不緊不慢，不逞強、也不自吹，因為“采藥人第一條，就是平安”。

但隨后，他的親弟（也是他的徒弟之一）對我們說，雨天濕滑，他不同意讓80歲的易老攀巖。此次拍攝，由他出鏡。

易老看著謹慎的弟弟，笑著搖頭：“如果可以，我還是想自己爬一次。雖然老了，但這是我一輩子的興趣愛好。”

我們決定開機。這次，我們不渲染攀巖采藥的艱險，而是將鏡頭聚焦于采藥人對大山的感情。

（二）

上山的小道長滿青苔，易老走在前頭，時不時停下，對著一旁不起眼的草木說出名字和藥性。哪一味治咳、哪一味止血，他都爛熟于心。他說，采藥人雖不是懸壺濟世的醫生，但在特殊時刻也能救人于危難。

“半夜有孩子發燒，村民就會來敲我的門，問我要一些石斛煮水喝。”所以他家院里種了好幾盆從懸崖上采回的石斛，有人需要，他就分出去一些。

說話間隙，易老突然蹲下，撥開松軟的泥土，招呼大家來看：“這是野生靈芝，今年雨水好，冒出不少。”那靈芝還很小，棕褐色菌蓋剛剛展開。易老小心地把周圍的土攏回去，“還得再長幾年。”至于石斛，往往要等幾十年才能成材。

“從小我的父親就告訴我，‘采大留小，采深留淺’，這是祖輩傳下來的規矩。哪怕同一片山崖，我們采了一半，也會留著另一半。”

這是采藥人與大山的約定。就像此刻，他粗糙的手拂過泥土的動作，輕柔得像在照料嬰孩。

（三）

終于站到崖口。腳下是近乎垂直的絕壁，谷底氤氳著霧氣。我扶著濕滑的巖石，問易老：“爬這么多年，您怕過嗎？”

他望向遠處層疊的山巒，搖搖頭：“不怕。我們生活的地方都是山，祖祖輩輩都是這么下崖的。”他們要做的從來不是征服大山，而是順應自然，融入其中。

3位年紀加起來近200歲的老人分工合作：易老將繩子的一頭綁在崖頂的老樹根上，他和另一位徒弟在山頂拉繩索。弟弟易忠亮則綁好腰袢和繩索，順著繩子滑下絕壁。

懸降過程中，我們發現：易老的弟弟會從布袋里掏出幾株草藥，種在崖壁上。很多人以為采藥人只會一味地向大山“索取”，可事實上他們深諳大自然的平衡法則——靠山吃山，也“敬山養山”。

這門“絕技”，不僅是采藥人飛檐走壁的身手，也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智慧。也許有一天，攀崖采藥會消失。但人對于自然的敬畏、對于傳承的執著、對于平衡的恪守，不會消失。

我們能做的，就是把它真實地、鄭重地，交給每一個愿意傾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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