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57年那個冬天,額爾齊斯河邊上的風跟刀子似的,刮在臉上生疼。
這年頭,西突厥的大可汗阿史那賀魯正如日中天,手底下攥著十萬鐵騎,那是真資格的“鋼鐵洪流”,在中亞這塊地界上橫著走都沒人敢吱聲。
可誰能想到,就在這漫天大雪里,這幫平時吆五喝六的草原霸主,愣是被身后僅僅一萬多人的唐軍追得跟受驚的兔子一樣,滿世界亂竄。
這場仗打得太邪乎了,一萬步騎混合部隊硬剛十萬騎兵,還能把對方打崩盤,這操作放眼全世界軍事史都是獨一份的教科書級別。
十萬人和一群羊,有時候區別真不大,就看那個領頭的是誰。
這事兒咱們得從頭捋,先把那些演義小說里“兩軍陣前武將單挑”的腦洞收一收。
這回大唐這邊的帶頭大哥叫蘇定方。
說實話,這老爺子當年已經65歲了。
擱現在,這是早就領了退休金、天天在公園遛鳥下棋的年紀,但在大唐,這才是他真正的高光時刻。
以前他雖然也跟著老爹打仗,但那是給別人打下手,真正讓他自個兒說了算、帶兵平事兒,那是花甲之后的事了。
當時唐高宗李治為了搞定西突厥這根攪屎棍,并沒有把國庫掏空搞什么舉國動員,而是給了蘇老爺子一個“伊麗道行軍大總管”的頭銜,讓他帶著萬把人去試試水。
這操作在當時看來簡直就是送人頭,朝廷里不少人都再底下嘀咕:讓個老頭子帶這點人去塞牙縫嗎?
等唐軍急行軍到了曳咥河(也就是現在的新疆額爾齊斯河一帶),這幫人的擔心好像真要應驗了。
對面的阿史那賀魯那是老油條了,一聽唐軍就這點兵力,差點沒笑出聲來。
在他眼里,中原的兵離開了城墻那就是一盤菜。
于是這哥們兒也沒整什么虛頭巴腦的戰術,直接來了個簡單粗暴的:十萬騎兵全線壓上,準備利用人數優勢把唐軍圍起來,像包餃子一樣一口吞了。
這時候就看出來名將和普通人的區別了。
![]()
要是換個心理素質差點的,看見滿山遍野全是騎著馬揮舞彎刀的突厥人,估計腿都軟了,要么龜縮防守等救援,要么趕緊跑路。
可蘇定方這老爺子眼皮都沒眨一下,反手就下了一道讓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命令:步兵去占領南邊的高地,騎兵全給我藏起來。
你沒聽錯,他讓步兵把那一排排四米多長的馬槊(就是超級加長的長矛)槍頭朝外,密密麻麻地排在那兒。
遠遠看過去,那哪是軍隊啊,分明就是一只炸了毛的鋼鐵刺猬。
至于他手里最金貴的那點騎兵,全被他悄悄調到了北邊的平地上,在那兒趴窩不動。
阿史那賀魯那邊一看,估計是真樂了。
騎兵沖步兵,在平原野戰那簡直就是降維打擊,除了那堆長矛看著有點扎手,唐軍這不就是活靶子嗎?
他手一揮,西突厥的騎兵就開始沖鋒了。
這兒得給大伙兒科普個冷知識:戰馬這玩意兒雖然猛,但它畢竟是活物,不是坦克。
當成千上萬匹馬沖到跟前,看見那一排排寒光閃閃的矛尖時,動物的求生本能會讓它們急剎車,或者本能地往旁邊閃。
這一閃不要緊,第一波沖上去的突厥人就尷尬了,馬不愿意撞上去,人想砍又夠不著,那種感覺就像是你張大了嘴想吃肉,結果一口咬在了鋼針上。
但這還不是最要命的。
按理說,打步兵方陣最好的辦法是“放風箏”,利用騎兵的機動性遠遠地射箭,把你耗死、渴死。
可阿史那賀魯這人太狂了,也太急了。
為了在手下部落面前立威,為了速戰速決,他竟然腦子一熱,命令騎兵反復硬沖這只“刺猬”。
這就導致了一個災難性的后果:突厥騎兵徹底失去了機動性。
前面的人沖不進去,后面的人還再往上擠,中間的人想退退不出來。
![]()
原本靈活的騎兵大軍,瞬間變成了長安早高峰堵在三環上的車隊,人擠人、馬挨馬,完全成了唐軍弓弩手的活靶子。
唐軍步兵雖然人少,但人家站在高地上不動如山,反倒是那十萬突厥大軍,在陣前撞得頭破血流。
要是光這么耗下去,唐軍頂多也就是個不敗,想全殲十萬大軍那是做夢。
關鍵時刻,蘇定方那個“藏騎兵”的后手終于露出了獠牙。
就在突厥人發起了三次沖鋒全部吃癟、士氣低落、隊形亂成一鍋粥的時候,蘇定方這只老狐貍敏銳地嗅到了血腥味。
他親自帶著一直養精蓄銳的唐軍騎兵,突然從北面殺了出來,就像一把尖刀,直接插進了突厥人的軟肋。
這一招實在是太狠了。
突厥人這時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啃那塊硬骨頭步兵方陣上,早就累得氣喘吁吁,根本沒想到唐軍還有一支生力軍敢在野外對攻。
當蘇定方的騎兵沖進敵陣的時候,那十萬大軍瞬間就炸營了。
前軍在往后退,后軍在看熱鬧,側翼突然被捅穿,恐慌這種情緒像瘟疫一樣,幾分鐘內就傳染了全軍。
這哪里還是打仗,簡直就是一場大潰敗。
阿史那賀魯眼看大勢已去,連像樣的抵抗都組織不起來,帶著幾百個親信掉頭就跑。
仗打贏了不稀奇,真正牛的是蘇定方的追擊。
普通將領贏了這么大一場,肯定想著趕緊休整慶功,但蘇定方深知“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
雖然唐軍也累得夠嗆,但他下令全軍立刻追擊三十里,這一路上光是斬首就有數萬人。
這一戰,不僅打垮了西突厥的主力,更是直接把他們在西域的統治根基給連根拔起了。
但這還沒完,第二天,蘇定方做出了一個更大膽的決定:不休息,繼續追!
![]()
對于真正的獵手來說,獵物只要還有一口氣,這場狩獵就沒結束。
這是一場史詩級的大追擊。
在這一路上,原本跟著阿史那賀魯混日子的那些西突厥部落,眼看曾經不可一世的大可汗被打得像條喪家犬,紛紛見風使舵,轉頭就向蘇定方投降。
唐軍是越打人越多,就像滾雪球一樣,而阿史那賀魯則是眾叛親離,越跑越凄涼。
最后,這位曾經的草原霸主一路逃到了石國(也就是現在的烏茲別克斯坦塔什干一帶)。
這時候大唐的軍威已經讓中亞各國嚇破了膽,石國哪敢收留這個燙手山芋啊,只能乖乖地把阿史那賀魯綁成了粽子,送給了唐軍將領蕭嗣業。
回頭再看這場曳咥河之戰,這真不是運氣。
蘇定方這老爺子贏在對人性的洞察。
他利用了阿史那賀魯的輕敵,利用了戰馬對密集矛陣的恐懼,更利用了步騎協同的時間差。
他用事實證明了一個道理:在冷兵器時代,沒有無敵的兵種,只有無敵的戰術。
單純的步兵方陣在野外確實是被動的,容易被餓死、困死;但如果這個方陣只是一個誘餌,是為了給己方騎兵創造“一擊必殺”機會的砧板,那它就是最致命的武器。
那天如果阿史那賀魯選擇圍而不打,或者用騎射消耗,歷史可能真得改寫。
可惜啊,這世上沒有如果。
蘇定方這位65歲的老將,用他那極其老辣的手段,給所有迷信兵力數量的統帥上了一課。
而那個寒冷的冬日,額爾齊斯河畔流淌的鮮血,最終把大唐的版圖向西狠狠地推了一大截,安西都護府的旗幟,從此牢牢地插在了中亞腹地。
阿史那賀魯被押回長安后,李治沒殺他,他在長安郁郁而終,葬在了灞橋邊。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