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滾動播報
(來源:上觀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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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我先后出版了《冰崩》《飛越喜馬拉雅》《白色草原》《終極恐龍》《飛吧,天牛》《來自外太空的茉莉》《擁抱大象》《少年筏子客》等一批生態文學作品,想結合自己的創作實踐,就什么是生態文學,生態文學有什么獨特的特點等談一談自己的看法。
我這些生態作品中寫了很多動物角色,初衷就是想表現人和動物之間不可分割的聯系,強調人和動物都是大自然的子孫,借對動物世界的描寫表現整個世界。這和我的工作性質、生活環境密切相關。我是個地質工程師,常年生活工作在大自然中,對大自然的了解和感受非常持久而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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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虎《飛吧,天牛》《風雪那年》
我的作品經常采用人和動物的復式雙線結構,這是因為任何事情都需要一定形式。內容決定形式,形式也必須符合內容。若想借助對動物世界的描寫來表現整個世界,最好的辦法自然是采用人與動物平行的方式。我在《飛吧,天牛》《風雪那年》《白鹿》《幼獅》等作品中都采用了人和動物命運上的相互觀照來突出主題,表現萬物平等的生態觀。我的作品中動物不是被用來觀看、研究或經濟利用的,而是我們實實在在的親密伙伴,每一個自然演化的物種,都是生態鏈條上的獨立一環,任何物種的人為滅絕,勢必破壞整個鏈條的完整性。
世界最初的時候萬物都沒有名字,自從有了人類社會,我們開始用自己的想法給這個世界上的萬物進行分類,在此過程中多多少少加入了一些以人為主的觀念,強調人比動物高出一等。這恰恰反映了人類的傲慢和無知。我在動物小說里給動物角色起名字,就是批判這種錯誤的觀念。地球是所有地球生物共同的家園,誰也不可能獨霸。其中也有文學目的。有些動物小說里的動物更多是某種人類社會觀念的象征符號。比如狼就代表了具有進攻性的狼性,狐貍象征著狡猾等。我覺得動物界和人類社會一樣,每個個體都有自己的個性生命走向,給他們起名字就是要把某一個個體從群體里區分出來,創造個性化的動物角色。
生態文學當下非常流行,任何事情一旦成為時尚就難免泥沙俱下。有人認為只要是描寫自然或表現保護環境為主題的作品就是生態文學。我以為這有失片面。生態文學有自己的文本表象,也有自己的內在要求。
我認為生態文學是自然文學的子集,重點關注的是人類社會性活動對生態環境的影響。因此生態文學作者應擁有屬于自己的生態研究、現場調查或思想成果,將其提升為一種理念進而用文學的形式表現出來的作品才是生態文學。這種生態思想成果屬于作者原創。我借用我的科幻文學觀念來補充說明。有人說只要具備了初中數理化常識就可以寫科幻了,而我認為科幻一定要走在當前科學研究的前列,作家應拿出屬于自己的科學觀念,運用獨立思考的符合科學規律的想象,甚至科研成果作為文學的形式根基。《寂靜的春天》就是作者親自做了充分的田野調查,獨立獲得了人類在濫用農藥和廣泛栽培單一的某種農作物對環境造成的傷害這一成果,才成為生態文學上的里程碑。
我以《飛越喜馬拉雅》為例談談我的生態文學追求。這是一本寫斑頭雁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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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虎《飛躍喜馬拉雅》
斑頭雁是一種神奇的動物。它美麗,高貴,忠貞,具有強大的生命力,是目前已知的飛得最高的鳥,能飛越喜馬拉雅,具有重要的生態意義、經濟意義,非常招人喜愛。我常年在西部高原工作,和斑頭雁有多次親密接觸。科學研究早就證實,野生斑頭雁一般來說是不得病的。但是,前些年,一起因斑頭雁而引發的禽流感引起了一些人的恐慌。我查閱了大量資料,包括兩部博士論文后發現,凡是得病的斑頭雁都是遷徙時途經了人類養殖點的,那些養殖點都有著將斑頭雁和其他禽類混養的特征。我大膽推測,是人類將野生鳥類和眾多普通家禽混養,先傳導到家養的斑頭雁,再傳導到野生斑頭雁身上。它們不是病源,而是人類行為的受害者。基于此,我寫下了《飛越喜馬拉雅》。
我動用了很多和斑頭雁相關的科學知識推進情節。我認為科學和文學的目的都是尋找真相,追求真理。科學是用分析數據,實驗測試,觀察結果等來探索和描述世界;文學則是用語言藝術的形式,尋求生活和宇宙的真相,二者相互促進。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科學認知,自然產生不同的文學。一個時代的優秀文學作品,也會促進科學發展。作為一個當代寫作者,掌握、熟悉并有一定的獨立科學見解是一種基礎性的能力。
作為一個生態文學創作者,要有屬于自己的生態理念。我在《白色草原》中提出了“一個沒有天敵的物種必將走向毀滅”;在《終極恐龍》中提出“有些物種的滅絕不是災難,誕生才是”;在《擁抱大象》中提出“萬物互為對方的生存底線,這就是萬物存在的生態意義”;在《高原水怪》中提出了“某個物種的滅絕是另一個物種的新生”;在《流進血管里的黑河》中提出了“沒有人能殺死一條河流,河流可能會干涸,死亡的一定是兇手”;在《少年筏子客》中提出了河流是大地的血管等觀念。這都是我在學習之余,長期思考、觀察、總結的生態規律和生態觀念,有些也可以說是科學假設。正是基于這些思考,我才寫出了這樣一批作品。我將這些相對零散的觀念匯總成一句話:
天堂在腳下,地獄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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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虎《終極恐龍》《茉莉外太空》《少年筏子客》
宇宙及地球的演化是一個非常復雜的科學過程。宇宙和地球本身就是一個生命體。茫茫宇宙里有無數顆星體,目前為止我們視閾里只有一顆能適合高等生物生活的星球,這就是地球。事實上,當我們觀察人類歷史上各種關于天堂的描述,就會發現,真正的天堂其實就是地球。
目前我們所能觀測到的地外行星無一不是一幅煉獄般的場景:要么沒有大氣層,要么是大氣層里富含硫、磷、甲烷等有害有毒物質;要么白天幾百攝氏度的高溫,晚上又是幾十甚至幾百攝氏度的低溫;要么根本沒有形成巖石地殼,要么每天處在地震和火山爆發之中。
近年來全球氣溫異常事件頻發,證實了大自然懲戒人類的方式非常簡單,只要把溫度調高或調低那么幾攝氏度,就足以令我們陷入危機,無需災難片里所描述的那么嚴厲和復雜。
地球只有一顆,宇宙中可能還有類似地球的星體,但很可能處在幾萬甚至幾億光年之外,我們怕是在地球的有生之年也難以企及。琢磨著毀壞地球后逃到那些星球上去生活無異于癡人說夢。探索宇宙的目的是追求真理,不是逃避責任,更不該是琢磨著如何霸占更大的生活空間。
天堂本是現實的存在,地獄卻是心中無盡的欲望。今天不珍惜天堂,明天就會陷入地獄。
原標題:《科學和文學,殊途同歸,同在尋求生活和宇宙的真相》
欄目主編:陸梅 文字編輯:何晶
來源:作者: 劉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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