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背著書包照常出門上學(xué)。
我媽正在廚房忙活,給我弟煮雞蛋。
招娣,把你弟的紅領(lǐng)巾洗了再走!
她頭也不回地吼道。
我看了一眼掛在衣架上的紅領(lǐng)巾,臟兮兮的,全是油漬。
平時這種時候,我會默默地拿去洗,哪怕遲到挨罵也不敢吭聲。
但今天,我沒動。
我徑直走到門口,換鞋。
死丫頭,耳朵聾了?
我媽拿著鍋鏟沖出來,指著我的鼻子罵。
讓你洗個紅領(lǐng)巾怎么了?養(yǎng)你這么大,這點活都干不好!
我抬起頭,靜靜地看著她。
這是我第一次這么認真地看她。
眼角的皺紋,松弛的皮膚,還有那雙永遠帶著嫌棄和刻薄的眼睛。
這就是生我養(yǎng)我的人。
我不洗。
我說。
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早晨顯得格外清晰。
我媽愣住了,似乎沒料到我會頂嘴。
下一秒,她的怒火爆發(fā)了。
反了你了!敢頂嘴?看我不打死你!
她舉起鍋鏟就要打下來。
我沒躲,只是平靜地說:
我要去上學(xué)了。
然后,我拉開門,走了出去。
那一鏟子沒落下來,大概是她也沒想到我會走得這么干脆。
身后傳來她的咒罵聲,但我聽不清了。
也不想聽了。
我走到樓下,那個男人正靠在墻根抽煙。
他換了一身衣服,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黑色沖鋒衣,遮住了里面的西裝。
胡子刮得很干凈,臉上雖然還有點蒼白,但那種上位者的氣場已經(jīng)回來了。
看到我下來,他掐滅了煙頭。
解決了?
嗯。
沒告別?
沒有。
也好。
他拉開車門。
那是一輛很普通的黑色轎車,停在路邊很不顯眼。
上車。
我坐進后座。
車里有一股淡淡的煙草味,還有一種陌生的皮革味。
我從沒坐過這么好的車。
透過車窗,我看著那棟老舊的筒子樓越來越遠。
陽臺上掛滿了各家的衣服,五顏六色,像是一面面破敗的旗幟。
我看見我家窗戶那里,有個小腦袋探出來,是我弟。
他正沖著樓下吐口水。
我收回視線,轉(zhuǎn)頭看向前方。
再見了,招娣。
![]()
陳叔帶我去了城西的一棟別墅。
這里很大,比我想象中的皇宮還要大。
院子里種滿了我不認識的花,還有個很大的人工湖。
但我沒心情欣賞。
因為一進門,就有一群穿著黑西裝的人圍了上來。
陳爺,您沒事吧?
陳爺,傷口怎么樣?
那個叛徒找到了,怎么處理?
他們七嘴八舌,神情緊張。
陳叔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閉嘴。
這點傷死不了。
他指了指我。
給這丫頭安排個房間,找個醫(yī)生來看看,太瘦了。
一個戴眼鏡的男人走過來,打量了我一番。
陳爺,這就是那個……救了您的小孩?
嗯。
那……怎么安置?
陳叔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
當女兒養(yǎng)。
周圍瞬間安靜了。
所有人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
那個眼鏡男更是推了推眼鏡,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這……陳爺,您沒開玩笑吧?這孩子……來路不明……
我陳某人的命也是來路不明撿回來的。
陳叔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還有問題嗎?
沒……沒問題。
眼鏡男立刻低下頭,不敢再多嘴。
就這樣,我成了陳安。
住進了寬敞明亮的大房間,睡在了軟得像云彩一樣的床上。
衣柜里掛滿了漂亮的新衣服,每天都有阿姨變著花樣給我做吃的。
但我并不快樂。
因為我很不安。
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真的會落在我頭上嗎?
我總覺得這是一場夢,醒來我還在那個發(fā)霉的樓道里,縮著身子挨凍。
所以我睡覺從來不敢關(guān)燈,也不敢睡得太死。
哪怕有一點動靜,我都會立刻驚醒,抓緊枕頭下的水果刀。
那把刀是我從廚房偷的。
只有握著它,我才能感覺到一絲安全感。
陳叔似乎看出了我的異樣。
但他什么都沒說,只是讓人把我的房間門鎖換成了那種很復(fù)雜的密碼鎖,只有我和他知道密碼。
他還讓人在我的床頭放了一個報警器,只要按一下,整個別墅的保鏢都會沖進來。
在這里,沒人能動你。
他在吃晚飯的時候,給我夾了一塊排骨。
包括我在內(nèi)。
我看著碗里的排骨,眼眶突然有點熱。
我低頭大口大口地扒飯,不敢讓他看見我眼里的水汽。
![]()
特別聲明:以上內(nèi)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nèi))為自媒體平臺“網(wǎng)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wù)。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