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流感疫苗研發之路：進展、難題與隱憂

盡管 H5N1 型禽流感疫苗的研發已取得不少進展，但其他毒株仍未得到足夠關注，加上研究面臨的政治阻礙，可能會拖慢整體進程。

禽流感小科普

流感病毒主要分 A、B、C、D 四類，其中只有 A 型病毒曾引發人類大流行。A 型病毒根據表面兩種蛋白細分亞型：血凝素（H，有 18 種亞型）和神經氨酸酶（N，有 11 種亞型）。這類病毒在多種動物中傳播，一旦從鳥類傳給人類，后果可能很嚴重。

比如 2013 年在中國出現的 H7N9 禽流感，已感染近 1600 人，致死率約 40%；2003 年以來，H5N1 已感染近千人，半數患者死亡，不過大多是直接接觸感染動物導致，人際傳播僅在少數長期接觸重癥患者的情況下出現。

目前主流的 H5N1 毒株是 2.3.4.4b 分支，2018 年后開始廣泛傳播，感染的鳥類和哺乳動物種類比其他禽流感病毒都多，這一點讓人警惕。但它目前不易感染人類，截至 2025 年 7 月，美國僅報告 70 例病例，患者多為牛羊和家禽從業者，癥狀多類似普通感冒，僅 1 名 65 歲以上有基礎疾病的患者死亡。

專家推測，之前感染過 H1N1 季節性流感產生的交叉免疫力，或是傳播途徑等因素，讓這種毒株沒那么致命。但風險仍在：2024 年有研究顯示，病毒基因組只需一個突變，就能讓 H5N1 輕易附著在人類肺細胞上。如果它能在肺部高效復制，就可能通過空氣傳播，引發大規模疫情。而且 H5N1 和季節性流感 H1N1 的基因重疊部位不對，常規流感疫苗無法防護，必須研發專門針對 H5 的疫苗。

疫苗研發與儲備情況

目前已有多家企業在研發 H5N1 疫苗，包括賽諾菲、葛蘭素史克、阿斯利康等，疫苗生產主要采用雞胚或細胞系培養技術，和季節性流感疫苗的生產流程一致。

芬蘭：2023 年夏季，芬蘭毛皮養殖場爆發 H5N1 疫情，近 50 萬只動物被撲殺。作為全球首個也是唯一一個為高風險人群接種禽流感疫苗的國家，芬蘭為毛皮場工人、實驗室技術人員和獸醫等提供了 CSL Seqirus 公司研發的疫苗。測試顯示，83%-97% 的接種者能產生足夠的中和抗體抵御感染。

美國：原本計劃到 2025 年初儲備 1000 萬劑 H5N1 疫苗（足夠約 1.5% 的美國人接種，需分兩針接種），但儲備目標是否達成尚不明確。由于動物感染報告減少且 2025 年 2 月后無新增人類病例，美國疾控中心已停止禽流感應急響應。不過專家批評這一決定，擔心若疫情爆發，疫苗會供應不足，認為美國衛生與公眾服務部缺乏對疫情的認知和防范準備。

歐盟：15 個歐盟國家共儲備了 66.5 萬劑 Seqirus 疫苗，還簽約購買了 1.12 億劑由 Seqirus 和葛蘭素史克生產的大流行防范疫苗，一旦宣布大流行，這些疫苗可快速獲批使用。這種疫苗針對的是與 H5N1 親緣關系較近的 H5N8 毒株，臨床試驗顯示，64%-90% 的接種者能產生足夠抗體，抵御多種 H5N1 毒株。

研發與應用的核心難題

生產周期長：用雞胚生產疫苗時，雞蛋需孵化三周，再經過病毒培養、滅活、提取抗原等步驟，一批疫苗可能需要六個月才能產出。2009-2010 年 H1N1 大流行時，疫苗 11 月才足量供應，而美國的病例高峰早已過去，全球第一年約有 57.54 萬人死于該病毒。細胞系培養雖能降低病毒突變風險，但同樣解決不了生產耗時久的問題。

新技術遇阻：mRNA 疫苗本是解決之道 —— 無需培養病原體，只需合成編碼病毒抗原的 mRNA，生產周期僅三個月，在新冠疫情中已證明能拯救數百萬人生命。目前輝瑞已完成 H5N1 mRNA 疫苗的一期臨床試驗，初步結果顯示抗體反應顯著；葛蘭素史克等也在推進相關研究，實驗室中 mRNA 疫苗已成功保護雪貂免受致命 H5N1 毒株感染。但美國政府正在削減 mRNA 研究資金，不僅不再推薦健康兒童和孕婦接種 mRNA 新冠疫苗，還取消了與莫德納公司的近 6 億美元流感疫苗研發合同，這讓專家擔憂疫情應對能力。

接種意愿低：芬蘭的高風險人群接種意愿很低，一方面是疫苗獲批時疫情已結束，另一方面是人們覺得自己像 “試驗品”，因為疫苗未經過完整臨床試驗。

未來隱憂

專家普遍認為，H5N1 是需要持續監測的潛在威脅。雖然它目前還不易感染人類肺部，但反復跨物種傳播可能讓它發生隨機突變，最終實現空氣傳播，且現有疫苗無法防護。就像諾伊內克所說：“如果 H5N1 突變后能像新冠病毒那樣附著在肺部受體上，就可能引發更嚴重的疾病。要是人類沒有預先免疫力，就會面臨和新冠疫情初期一樣的局面，未來到底會怎樣，誰也說不準。”

參考來源：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5-036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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