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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上海,秋陽透過梧桐葉灑下斑駁光影,照亮自長春路至歐陽路一公里余的路程。
在魯迅開辦暑期木刻講習會的舊址附近,我們沿著多倫路、山陰路漫步,腳下的磚石似乎還留存著當年的溫度:魯迅曾在此秘密召集青年,借木刻的鋒利線條傳遞革命火種。那時的木刻,是白色恐怖中最易傳播的“思想武器”。它無需繁復技法,一塊木板、一把刻刀,便能將底層苦難與救亡呼聲拓印成無數傳單,在街頭巷尾悄然傳遞。內山書店作為聯絡據點的往事,更讓我意識到所謂進步從來都藏在這樣的堅守里。它無關喧囂,至今仍靜謐如初。
朱屺瞻藝術館中“刀筆崢嶸”的版畫特展將歷史具象化。黑白木刻的剛勁線條里,工農抗爭的堅毅、抗日救亡的激昂撲面而來。它們沒有過分華麗的色彩,卻以強烈的視覺沖擊力直擊心靈。藝術不應是象牙塔的消遣,而應是引導國民精神前途的燈火。木刻刀下的每一道刻痕,都是對黑暗的控訴、對光明的向往。這種將藝術與現實緊密相連的審美選擇,恰是左聯精神的核心。
流動的詩歌成為串聯起歷史與當下的密鑰。詩會環節,參與者的朗誦雖簡短,卻讓“當下的應答”有了青春的溫度與思考。當《我與某些人的差異都只是審美的差異》中的“在我成為我之前,我擁有無數種人格”響起時,我忽然讀懂了左聯先輩的選擇:他們也曾有無數種人生可能,卻最終選擇以筆為劍、以刀為盾,只因他們的人格里裝著對正義的堅守,對人民的悲憫。這種審美差異,不是簡單的喜好不同,而是價值觀的抉擇。就像魯迅摒棄“怪畫”選擇木刻,木刻青年放棄安穩投身救亡,他們的“人格”早已與時代的命運緊緊相連。他們以審美為炬,在白色恐怖的迷霧里劈開光路,讓個人的生命軌跡與家國的生死存亡同頻共振。所謂“人格”從來不是孤立的自我標榜,而是將小我融入大我的堅定抉擇,是用藝術的鋒芒為時代刻下的精神坐標。正如詩歌中所言,“今天,我不想談論觀念,不想談論世間的是非”,曾經的韓國強先生面對著木槿花,而此刻的我們望著窗外的秋景,我忽然明白:左聯精神從不是冰冷的觀念,而是具象的行動,是我們此刻捧著詩集、觸摸歷史的那份虔誠。面對“木槿花”般的日常,我們傳承的正是先輩那份“于細微處見堅守”的審美:不空談是非,只以行動踐行初心。
從魯迅的木刻班到今天的寫作計劃,左聯先輩的審美,是危難時的挺身而出;我們這代人的審美,是和平年代的堅守與傳承。所謂差異,本質是選擇。我們選擇以何種姿態面對時代,就將以何種方式實現人生的價值。
長春路的老建筑還凝著百年前的墨香,美術館的版畫仍閃爍著的鋒芒,詩行間的沉吟更似余音繞梁,這些鮮活的片段,早已不是轉瞬即逝的風景,而是深深鐫刻在我心底的印記。這份印記,讓我作為青年參與者愈發清醒:傳承左聯精神從不是對過往的機械復刻,無需刻意模仿先輩的路徑,只需承繼那份滾燙的初心,堅守屬于我們這代人的“審美”。而那份“面對一棵木瑾花”的從容,恰是這份傳承最生動的注腳:不急于用口號標榜立場,不執著于用爭論辯明是非,只像木槿花般扎根當下,在每一個平凡的日子里積蓄力量,卻始終朝著光明的方向,不疾不徐,穩穩生長。
原標題:《十日談·聽,青春在發聲 | 林雨芊:秋陽漫路,對話百年》
欄目編輯:華心怡
文字編輯:吳南瑤 王瑜明
本文作者:華東師范大學 林雨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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